意義。不停地奔跑,這一切又為誰?

今天,一個一個無休止的今天。

梁夏永遠沒有明天。

周恕淳找蘇杭當學生,動機顯而易見,可蘇杭為什麼接受?這師生根本是黑白兩道。周恕淳長袖善舞,無孔不入,蘇杭有他這導師護航,想不叱吒風雲都難,蘇杭真的傻嗎?真的不曾染塵埃嗎?他這種更陰險吧?

梁夏對周恕淳說:“蘇杭的爺爺和爸爸都髒得跳進黃河洗不清,所以才能生出個乾淨的人參果來。我現在把髒事全替兒孫幹了,將來我也生人參果。”

周恕淳不同意:“你越來越偏激,蘇杭沒靠他爸爸幹過任何一件事。這我可以保證。”

“沒有嗎?”梁夏冷嘲熱諷地,“老蘇給了小蘇一個心態。一個泰山壓頂自有老蘇撐住的從容心態。這種心態是所有窮家小戶孩子終其一生的奮鬥目標。只有權威、榮譽才能帶來的心態。蘇杭一出生便擁有,這是多麼強大的禮物,如果這不是依靠父蔭,還有什麼是?”

周恕淳不出聲。

梁夏又說:“財富只有產生愉悅感的時候才能稱之為財富。你有沒有問過自己老得快成殭屍了還不停撈錢是為什麼?你沒有安全感,你也不自信,你離墳墓越來越近,你隨時都可能一睡不醒。除了錢,還有什麼能讓菱角那樣的姑娘們對你張開大腿?你就自欺欺人意淫她愛你吧,沒錯,你的錢是你的一部分,她真的愛你。愛你這老不死的。”

“你比我強不到哪裡去。”周恕淳反唇相譏,“你很快也會老,老得靠吃藍色小藥丸才能對付菱角。你也永遠成不了蘇杭,你的兒子有可能會是,而你這輩子都別想。”

“難道我需要成為一個泡在實驗室裡拿工資的白痴嗎?難道我向往像他那樣把蛇藏在被子裡,然後以此嚇暈老婆,以致失去親生孩子?蛇產卵了,是啊,多麼和諧的訊息,他親生的孩子投胎到蛇肚子裡去了,他孩子的媽媽不是宋般若而是那條母蛇,這個**的畜牲,他會被雷劈死的。”

周恕淳好長時間不說話。圓號和童聲合成的《天空之城》在包廂裡低迴。交很多錢,把自己弄進某個盒子似的房間裡,把光線弄得很暗,然後就很有品位,就很開心。三十而立的久石讓飄渺且悲哀,承載著你,承載著你,是《天空之城》不斷重複的主題,

沒有什麼可堪承載,久石讓應知。久石讓固執地重複,用悲哀承載所有那些悲哀。

沒有明天。周恕淳是餘日無多,而梁夏是已失所往。

把每天都當做末日,在絕望中才能看見萬丈陽光。

為籌備度假村專案,井萬州、崔行長、周恕淳、艾北、崔穎,還有梁夏一眾人北上考察。密雲縣石城境內有座雲蒙山,青山環繞,綠水橫波。此地處桃園仙谷、清涼谷、陽光海濱浴場、黑龍潭、京都第一瀑、龍雲山、白河大峽谷等諸多京郊著名景點之中。一行六人,按人數三套標間正好,按性別就得四套房。崔行長慷慨地指示梁夏和崔穎住一間,梁夏說女孩子會覺得不方便,給崔穎單獨開了一間。

密雲夜間溫度太低,惻惻清寒漫上窗臺,和月光一起流滿室內。梁夏睡眠很輕,從童年時起,他就時常莫名從夢中驚醒,短暫失憶,然後困難地回憶起自己在哪個城市的哪所房間,回憶起此時此刻自己是誰,他渴望醒來時有可以擁抱的人,童年時那個人是母親,而現在應該是個散發幽香的女人,這女人現在躺在千里之外南方那所城市裡,躺在另外一個男人的身邊,而自己,在這樣遙遠的地方,夜半時分悄悄思念著她,假如精誠所至,那麼她的夢中會不會有我的身影?

梁夏睜開眼睛,床前坐著個男人,這男人肥胖的剪影無法令人聯想到向來身材很好的鬼怪,只能聯想到打家劫舍的歹徒。梁夏仔細端詳胖子的臉,胖子是崔行長。崔行長愁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