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喊了三四遍我的名字,終於在確信我的確昏迷之後,開始動手解開縛住我手腳的繩索。

窸窸窣窣……隨著布袋被拿開,明亮的光線耀上我的臉,我緊張得心跳怦怦加快,手心裡全是冷汗。

“布喜婭瑪拉……”那人發出一聲驚喜的低呼,將我緊緊地摟在懷裡,我能感覺到他下巴上堅硬的胡楂子紮上我的額頭,劃拉得我的面板又癢又痛。

是誰?他到底是誰?

頭頂的呼吸聲越來越粗重,有團陰影向我罩下……我倏地睜開眼。

四目相對!

他冷不防地被我嚇了一跳,神色間混雜著無盡的狼狽與尷尬,在他黝黑的臉上一閃而過。

“呵……”然後,他咧著嘴笑出了聲,“好聰明的姑娘!”

比起他來,我的驚訝只多不少,肺裡嗆進一口冷氣,我駭然失聲:“拜音達禮!”

眼前這個男人,竟然是海西輝發部貝勒拜音達禮!

“這麼多年不見,你真是越長越美了……”他的眼神盯得我渾身不舒服,我戒備地向後挪移,以便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你可知我是努爾哈赤的女人?”我厲聲喝問。

“哈!”他冷冷一笑,“這件事,天下間不知道的恐怕沒幾人。只是……那又如何?”他用兩根手指戲謔地挑起我的下巴,目光陰沉怪異,“別說他沒給你定下名分,即使已將你收入內闈那又如何?你此刻在我手上,便是我的人!”

我打了個寒噤,拜音達禮看似相貌忠厚,實則骨子裡自有一股陰鷙,就連說話也顯得陰陽怪氣,讓人捉摸不透他的喜怒。

我不敢冒險揣度他的心思,只得虛與委蛇,假裝驚恐無狀地尖叫:“你怎敢如此放肆無禮?你莫忘了,如今你輝發正有求於建州,你卻將我擄劫至此,你意欲何為?”

“哼。”他輕輕一笑,“此一時彼一時,我的確曾向努爾哈赤求援,要他助我攻打葉赫,奪回我的奴隸和財產,甚至不惜將我的兒子遣作人質,可那又如何?現如今我已沒必要再做這等傻事……”他伸手撫上我的臉頰,被我厭惡地躲開,他也不以為意,仍是笑吟吟地瞅著我,眼底深處似有一簇幽暗的火苗在燃燒。

“你想以我為人質要挾努爾哈赤?你少做夢了!努爾哈赤豈會為了一個女人而……”

“他會不會那又另當別論了!”拜音達禮湊近我,笑容曖昧而透著古怪,“你可知道,你哥哥布揚古懼怕我會聯合建州攻打葉赫,許諾只要我肯撤兵,不僅願把叛離的奴隸原樣送還輝發,還願把你——布喜婭瑪拉嫁我為妻!”

咚!心臟漏跳了一拍!

布揚古!又是布揚古!他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一張攥在手心裡的王牌籌碼,隨時隨地可以把我當一種誘惑丟擲去?

我冷笑,“布揚古憑什麼替我做主?他將我扔在建州不聞不問多少年?如今他憑什麼又來對我指手畫腳?”

拜音達禮神色詫異而又古怪地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他憑什麼?憑他是你的兄長,憑努爾哈赤毀約未曾娶你過門,現如今更是立了烏拉那拉氏做大福晉,徹底抬高了烏拉的地位,而蔑視了葉赫的尊嚴。你難道忘了,你一日未嫁,你便仍得聽從於布揚古……”

我錯愕地呆了呆,而後瞭然。是了,我如何就忘了呢,這裡的女子地位低下,打從出生就不是自由之身,而是作為附屬於男人的私有財產,不是屬於這個,就必定屬於另一個,反正自主權絕不會屬於自己!

第七章 斐優(3)

就像現在的我,在沒有被貼上努爾哈赤的標籤時,所有權必然仍屬於兄長布揚古。

我悲哀地冷笑,不只為自己,也為古代所有的女子而感到可憐可悲!

“布喜婭瑪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