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歌的詢問,不甚在意地道:“若實在無法做,便罷了,也不是非要它不可。”

“倒也絕非一定做不出來。”月鳳歌笑道,“晚池拿圖紙去找了‘鬼手’巧七,他是天下間著名的能工巧匠,只要他看過一眼的東西,絕對能分毫不差地做出來,雪兒有圖紙給他,應該問題不大。不過,那西方是哪裡,是曜月國嗎?可是我也沒聽過曜月國有這種叫做‘吉他’的樂器。”

“哦?”我倒是一怔,看來哪個朝代都不乏能工巧匠。曜月國?是天曌皇朝西邊的國家麼?我不懂這裡的世情,不敢亂說話露出馬腳,便搖搖頭道:“不是的,是比曜月國更遠更遠的西方。”

“真希望以後有機會,能去到那裡,見識一下與眾不同的民風。”鳳歌對我說的西方一臉神往,我心裡笑道,只怕你窮極一生也去不了:“沒準以後有機會,這天下之大,有許多值得我們去發掘的好玩的東西。”

“也是。”鳳歌回了神,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道:“晚池擔心三日之內,鬼七未必能趕得出這種從未見過的樂器。所以讓我來配合你,登臺之日,做你的樂師。她說雪兒的歌,其他樂師大概沒那能力配樂。”

“這麼說,鳳歌的琴藝,比那些樂師高明多了?”我忍不住逗他,看他冰湖一般的眼睛又帶上些狂傲不羈,語氣含著一股渾然天成的傲氣,笑道:“也未必,要聽了雪兒的歌,才知道。”

我卻不反感他的狂傲,笑了笑,隨意哼唱了一首歌,其實我自己也對鳳歌彈奏的水平很好奇,大約是會玩樂器的人的天性。

“等你走後心憔悴,

白色油桐風中紛飛,

落花隨人幽情這個季節,

河畔的風放肆拼命的吹,

不斷撥弄女人的眼淚,

那樣濃烈的愛再也無法給,

傷感一夜一夜。

當記憶的線穿越過往支離破碎,

是黃昏佔據了心扉,

有花兒伴著蝴蝶,

孤燕可以雙飛,

夜深人靜獨徘徊,

當幸福戀人寄來紅色分享喜悅,

閉上雙眼難過頭也不敢回,

仍然漸漸恨之不肯安歇微帶著後悔,

寂寞沙洲我該思念誰。”

我毫不意外看到月鳳歌眼中的詫色,望著我的眼睛退了頑皮、退了不羈、退了浪蕩、退了平靜、退了溫和,漸漸熱切而濃烈。聽我唱了半段,他的手撫上了桌上的琴,指尖靈巧地挑拔琴絃,一串珠玉之聲傾洩而出,宛轉動盪、無滯無礙,起調竟已跟上我的曲調。這次輪到我驚訝了,沒想到鳳歌對音樂曲調的記憶如此彪悍、如此敏感,那琴音不促不慢,緊緊配合我的唱詞,以至恰好。欲修妙音者,必先修妙指。我望著他纖長的手指,曼妙地撫過琴絃,一塵不染。厝指如擊金戛石,緩急絕無客聲。琴音不染絲毫濁氣,澄然秋潭、皎然月潔、湱然山濤、幽然谷應,將歌詞中那份纏綿傷感幽怨表達得淋漓盡至,真真令人心骨俱冷,體氣欲仙。

音有幽度,始稱琴品。品系乎人,幽繇於內。故高雅之士,動操便有幽韻。洵知幽之在指,無論緩急,悉能安閒自如,風度盎溢,纖塵無染。足覘瀟灑胸次,指下自然寫出一段風情,所謂得之心,而應之手,聽其音而得其人。我痴痴地望著他,復唱著歌詞,竟不知是我的唱詞在引他,還是他的琴音在領我,那詞與律,竟是渾合無跡。他抬眼望著我,與我的目光糾纏在一起,他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他,熱如焰,沸如火,將彼此的面目融化在眼底。

這一幕在旁人眼裡,是何等絕美的畫卷,我幽幽唱出最後一句“寂寞沙洲我該思念誰”,他的琴音,仍在指尖吟逗,宛然深山邃谷,風聲簌簌,漸入淵微,若非親耳聽聞,我絕不會想到竟然有幸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