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床上的紅薔,從未有過的悲憤填滿了她的心胸,讓她迸發著一股深沉的恨意。

從來沒有一刻這麼鮮明地感受到,強權就是公理這個被公認的定律。

她總算明白了,為什麼所有的女人在這個皇宮裡,都會由白到黑,都會把心交給魔鬼,竟然連看得如此通透的她也不例外。

她明明抗拒著這個皇宮,從踏入宮門那一刻開始就知道,這裡不會是她這輩子棲息的港灣,這裡沒有她渴望的愛情、親情、友情,這裡的人,都把心沉入了冰雪中。

可是,明明看得比誰都明白,她還是情不自禁地喜歡上溫雅淡靜的軒轅澈,真心對待聰穎睿智的芷雪,也把軒轅霄當成一個朋友。可,一切隨著政變,芷雪和軒轅霄的死亡而破滅,因軒轅澈的改變而絕望。

明明告誡自己,宮裡的人,明哲保身就關鍵,放下過多的盛情是愚蠢,可她人性一直挑戰理智,又一次贏了,她不後悔她所放下的感情,不管是愛情還是友情或者是親情,從未後悔過。她一直認為,沒有一個人會是一座孤島,人都會有自己的七情六慾,不管多強悍堅硬的人,都有自己柔軟脆弱的一面。她只是接受不了,每每她真心相待的人,結果都是一樣的,不是死就是傷。

生病時,紅薔淡淡的問候,贏得她的信任,贏得她的喜愛,可她卻因為她而遭受如此磨難,她尚且不讓人欺負,更何況是她重視的人。

她已經殺過一個人了,多殺一個又有何妨?茉歌冷笑,似乎下了某種決定。

原來,人就是這樣一步一步地墮落的。

起身,輕輕地走到紅薔床前,坐下,橘紅的餘暉照射在一張淚跡斑斑的清秀小臉上,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晶瑩的水珠,這樣的紅薔,脆弱得令人心痛。

喝過止痛藥,她就一直昏昏沉沉地睡著,卻一直睡不安穩,白天慘烈的經歷已然成了她的噩夢,揮之不去。她的唇色慘白著,一直在微微的顫抖。

“紅薔,這個仇,我一定幫你報!”茉歌的聲音是一貫的沉靜和堅毅。

夜裡,為了就近照顧紅薔,茉歌就睡在她身邊,但是睡得不太安穩,睜著眼睛幾乎一夜無眠,直到了天灰濛濛亮,疲倦得體力透支的她才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

清早的陽光溫暖的打在茉歌的小臉上,暖烘烘的,一般浣衣女都是早起的,可因為茉歌這兩天的手正傷著,她又在乾陽宮侍寢了一夜,浣衣局的人哪敢使喚她,所以茉歌比平常晚起了一個時辰。

起來的時候,眼睛還是酸澀著,多眨了幾下這才舒服了點,嗓子乾渴得難受,茉歌迷迷糊糊中下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粗糙的茶水奇異般地緩解了她嗓子的不適,兀然,她回過神來,慌忙轉身,嚇了一跳。

紅薔並不在床上,茉歌心涼了半截,她昨天受了那麼嚴重的傷,今天已經留在床上休息才對,這麼早會去哪?

一陣不詳猛然躍上了心頭,該不會是被送出宮了吧?

她慌忙跑出房門,更是瞪大了眼睛,平常在洗衣的宮女們今天團團地圍在一起,低低沉沉的議論在從她們口中一直飄到茉歌的耳朵裡。她甚至聽到了間歇性的低泣聲,平常只聽見水聲的浣衣局今天就聽到人聲和哭聲。

“紅薔好可憐啊……嗚嗚……”

“好怎麼會這麼傻?……說不定一起會好的……”

茉歌腳下一軟,倒吸了兩口氣,差點跌倒在地,片刻,她才一步一步地走近人群,越來越清晰的低啞聲讓她的心如附冰窖,越來越冷。

一名宮女見到茉歌緩慢地走了過來,垂頭不知道嘀咕了什麼,所有的人都緩慢地讓出一條道路來,慢慢地,她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紅薔冰冷地躺在地板上,一身水跡,頭髮凌亂不堪,臉色蒼白如紙,白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