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諷刺一番還要裝作毫不在意。這樣的事情為罪犯父親做過一次夠了。以前欠的錢是天洞,什麼時候才能補上。

多日的壓力令郝澤宇痛苦,無力擺脫。她放肆的眼淚沒人看見,無人心疼。

我抱著一摞考卷從臨近的樓梯上來,僅僅班長木師翰的一句話,我無階級人士就跑到二樓的辦公室,擔當搬運工。試卷居然這麼多,這麼重。我沒有叫其他同學,想獨佔班長的任務,因為這樣就沒人能和我分享班長。

其實只是沒人能分擔班長需求幫助的任務。他有別的事情忙著。

暗戀是一項愚蠢的事,有的人不知道愚蠢,為一點小事很快樂,為幾厘米的距離興奮不已;有的人知道了愚蠢,卻只能裝聾作啞,仔細揣摩他看自己的眼神,為每一次念自己姓名惶恐不安。

我不認為暗戀是初戀的一種。

初戀,聽起來很純潔,是白色的,應該在飄灑白雪的夜裡,在路燈鵝黃的光圈中,在一切浪漫的場景展開。

可對我而言,暗戀是自卑的。

如果我可以更白一點,鼻子可以更挺一點,可以更漂亮一點;或者更有錢一點;或者學習更好一點。

所以,我從不敢告白,怕和那些告白失敗的女同學成為同類。從來不說我喜歡你,可是卻時刻幻想著說:“我願意”。

我和班長的距離太遠,而教室裡小黑板寫著我失戀的倒計時。

我把試卷放在階梯上,正放鬆身體,突然聽到走廊的深處有人在哭泣,可是沒人。上課鈴聲響了,我想離開,可這哭聲卻沒有停下來的跡象。隔著一層衣服,卻過濾不掉她痛苦宣洩到沙啞的哭泣。

要知道教導主任會巡查,被發現上課在外逗留,會被記過,上宣傳欄的每週“紅榜”,沒準還要叫家長。

我掏出紙巾,想以借紙巾的名義稍微提醒一下,躡手躡腳趴著牆縫看到熟悉的面孔,居然是冷若冰霜的郝澤宇。她很少和班內同學交流,一直都是冰冷的感覺,身形瘦削,一身舊衣服,卻遮掩不住她清秀的五官,好看的瓜子臉,泛著桃紅的臉頰,還有一雙清亮的眼睛。整個人看起來很乾淨,很純潔。

她學習非常認真,似乎可以不吃不喝。

在我印象中,郝澤宇很少說話,孤單地坐著教室裡,像一座孤島。她很成熟,懂得作大於說的道理,和現在哭哭啼啼的她不像一個人。

長睫毛溼潤著,滿臉未乾的淚痕,郝澤宇像個易碎的玻璃娃娃。

沒有不流淚的心,只有不敢流淚的人。

我不知道如何勸說,捏著紙巾趴在牆邊,窺視她,像個變態。

“看好了沒有。”郝澤宇像個受氣包,撐著地的手,抹一把眼淚,地面的灰全圖在臉上。

我看不下去了,拿出紙巾遞給她:“你擦擦,你的臉有些”郝澤宇沒接,愛答不理的,似乎有點討厭我。

我很尷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早知道一開始就不應該過來。誰願意被別人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

“你還是擦擦吧,”我把紙遞過去:“你不擦的話,眼睛都是腫的。如果被班裡的人看到,你以前塑造的高冷形象就沒了。”我知道自己說的太直白了,不過她平常好和副班長拌嘴,留下口舌不太好,而且她的口碑比較差。

郝澤宇拽過紙巾,沒有形象地擦,用力擤了鼻涕。

我第一次見她這樣的形象,突然笑起來。

“誰在那兒?”

笑聲居然都能引來教導主任?

郝澤宇將我拽進窩藏的小空間。在走廊的盡頭,往實驗室的內側還多一塊小空間,剛好被實驗室擋住,可以藏下一男人。

我們兩人擠在一起,因為很近,可以聽到各自心跳的聲音,誰都騙不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