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七里路,中間不能休息,對於轎伕而言是一項絕大的折磨。若準備幾班轎伕輪流,李佑又嫌棄太耗費人工。故而他改坐更加顛簸的馬車了。

初七這天,李佑一大早上車,往北而去。說起京城人群分佈,比較出名的說法是東富西貴,但李佑到了京城後。又得知下面還有兩句,那便是北酸南賤。

其中這北酸。便指的是擁有數千監生的國子監了。數千讀書人聚集在一起,足以影響到一個區域的習氣了。

辰時過半,李佑到達國子監所在的崇教坊成賢街,街口有國子監牌坊。按照規矩,李佑下了車,步行進入成賢街。

他不是第一次來國子監了,知道怎麼走,穿過大門集賢門和二門太學門,便正式進入了國子監學舍區域。過了碑林,入目望去,甬道盡頭的高堂便是彝倫堂。

李佑曉得,彝倫堂正中一間乃是天子視學時才會啟用,而祭酒房間在彝倫堂東端那間。他要先去找的,就是國子監祭酒石大人。

彝倫堂形制巍峨,建在臺基上。李佑拾階而上,到了東房門外,對裡面叫道:“石大人在內麼?李佑來訪!”

不多時,石祭酒出現在門口,迎接李佑入內。就如三年前剛認識時那樣,依舊不苟言笑,嚴肅端正。

賓主落座後,石祭酒主動介紹情況道:“得知朝廷委任李大人督學,本官已經令我監司業移到後堂,將彝倫堂西房空餘出來,作為你的公房。”

對於這些,並不是李佑最關注的,以他正五品風憲身份,到國子監這四品衙門,受優待是理所當然。

他只問道:“本官聽說是石大人向朝廷推薦由我督學?這未免實在令人意外。至於本官之出身,石大人一清二楚,並不適合督察學校事?如此胡亂薦舉,只怕是存有私心的罷?”

石大人肅容道:“君子坦蕩蕩,事無不可對人言。本官薦舉你完全出自公心,李大人休要以己度人!”

李佑嘿嘿一笑,“朝廷上下,官員數千,合適才俊如同過江之鯽。你有什麼理由憑空薦舉我?本官可從來沒有做過學校事務。”

石祭酒冷靜的分析道:“拋棄人品不論,因為你是本官所見人中,最善於打亂戰的,也是最善於平息亂局的,本官不是妒賢嫉能的人,你有長處自然看得到。當下國子監最大的問題就是亂,你有此特長,恰好又是待選官員,正當此時定有用武之地。”

石祭酒說了這麼多話,聽在李佑耳中就是四個字“以毒攻毒”,這石祭酒倒真是不見外。“區區一些監生,你石大人難道管教不得?”李佑又問道。

石祭酒坦然道:“一是本官專心教學,對其它方面力有不逮,至於司業等官,位低職卑,更難以彈壓監生;二是這方面確實不如你,由你來處置只怕效果更好一些。日後本官專心學務,綱紀之事全委託給李大人了…”

李佑突然打斷了石祭酒,“石大人你也太輕易相信於人了!讓本官管理學校綱紀,無異於引狼入室、與虎謀皮!你會後悔的!”

石祭酒面無表情,不為所動,淡淡說:“本官可以斷言,由你來辦理,情況至少不會更壞。因為你是李佑。”

“不知石大人什麼意思?”

“有些事情,別人可以做,你不能做,因為你是李佑。你已經徹底走上了一條不斷追求名望的不歸路,你聲望越高、名氣越大,越是經不起損失!被捧得越高,如果一旦摔下,那也越重,而我看你現在也該擔心這點了。

換句話說,如今的你到了聲望頂峰,已經承受不了名聲毀損的代價了,想轉為其他道路也來不及!故而只能按照已經設定的軌跡身不由己硬著頭皮走下去,以此繼續維持住你自己的聲望。

你也很明白,沒了聲望,你還能是什麼?所以,我相信你會有所收斂的,你到這裡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