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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檢司裡有現成的轎子和轎丁,那就按規矩來罷,要做官這也是不可少的排場,沒有的話只會招人笑話。別說步行,就是二人小轎都要被瞧不起,非得四抬轎子才算夠格。

其實武官按制度只允許騎馬不允許乘轎,更別說四抬大轎。但如今也就是募軍裡嚴格一些,地方上卻沒人當回事,而且李佑根本不會騎馬。

天上繁星點點,卻沒什麼月光,李巡檢便只好錦衣夜行了。只見二人打燈籠在前吆喝開道,四個轎丁抬著竹製的大涼轎。旁邊長隨李四也步行同速跟隨,保持湊近轎窗的姿勢時刻聽候差遣。

能跟著官老爺的轎子當隨從,讓李四心裡認為自己的職業生涯很成功。想多了他又可惜起自己的履歷不完美,當初李父退養後李佑繼承家業作衙役時,他這幫役忍不了跟著李佑沒油水離開了。現在對此則是懊悔無比,不然自己豈不就是善始善終的李家兩朝元老了。

若李父見了這李家十幾代沒有過的風光場面,定然會去宗祠再燒幾柱香。

不知不覺到了縣衙門外,李巡檢下轎便撞見了出外歸來的老熟人黃師爺。

“啊,兩條腿改八條坐轎子了。見過李大人。”黃師爺拱手戲道。

李佑還禮道:“老先生真愛說笑,這是哪裡話,直呼本名即可。”

黃師爺笑道:“位移則人變,你那名字在本縣可是隻有縣尊叫的起了。”

“老先生但叫無妨。”李佑大方道,又問:“縣尊連夜召喚在下,不知是何緣故?”

黃師爺想了想道:“今日無他事,惟有下午時分那黃神婆廟的廟祝來過,或許與此有關。”

黃神婆便是絲織這一行當的行業神仙了,這種廟祝可不是神棍一類人物,常常扮演者行業魁首的角色。李佑似有所悟,這定是和本地絲織業有關,沒準能和他今天大肆抓人扯上聯絡。

在這幾十年,也不知道怎麼發展的,行業神廟漸漸地有了李佑上輩子印象裡的行業協會的模樣,行業神廟的廟祝執事也多半是本行德高望重的前輩人物,類比於協會會長、理事長、理事,廟裡所受香火也可類比於協會會費。

這種行業神仙和城隍、關公、龍王之類的大路貨神仙不太一樣,雖然信眾小但很專業,供奉也絕對少不了的。愈興盛的行業,神廟所得供奉也越多,背後都有本行大戶的影子。

李佑當典史時,可以囂張跋扈到拳打和尚、腳踢龍王,砸幾個佛祖菩薩像也不是不敢。但他肯定不會去招惹一些看似弱暴了的神仙,例如黃婆神、魯班大仙、杜康祖師什麼的。無他,這三位爺爺奶奶是本縣三個最大行業敬奉的神靈,鬼神這種不信就不靈更不懼的東西,也得仗了人勢才可怕啊。

一個典史能扛得住幾百個和尚道士廟祝的詛咒,但可扛不住縣裡每年盈利數萬到十萬白銀的利益集團,作了巡檢都未必扛得住。如今可不是國朝初期的洪武年間,工商界人士再大再巨也要夾著尾巴做人的時代了。雖然是文官士大夫掌權秉政的天下,但有錢和有勢也常連在一起說的,種種情形複雜得很,難以一言而盡。

話又扯遠了,卻說李佑和黃師爺一同進了後衙便彼此告別了。黃師爺自行回側院住所,李佑由門子帶領去了知縣書房。

陳知縣身著短裝便服,正坐於榻上翻書看,見了李佑點點頭道:“自己坐。”

李佑也不見外了,找了椅子坐下便問:“縣尊急召下官有何要事?”

陳知縣插好書籤,放下書卷便道:“今日下午,黃婆神廟的廟祝來訪,道是願捐獻五千兩銀錢,隨意縣衙以什麼名義支使。”

李佑聞言嘆道:“他們倒真是大手筆,想必有什麼難題求到縣尊了。”按說官府不能平白收受銀錢,但名義找對了也沒什麼問題。可以說商戶熱心公益,捐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