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望了我一眼,啟口道:“願聞其詳。”

京城雙姝,色藝雙絕。雖說蘇婉不及蘇寧,但在詩詞方面也有一些造詣。

只是,我豈是一盞省油的燈!

我眼波流轉,淺淺一笑,吟道:“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蘇婉賞雪,真妃弄梅。

我要說的就是,你,蘇婉貌美如雪勝梅三分,可你就是差真妃一段氣度,一絲溫柔,是永遠也爭不上真妃的。

頃刻間翠微殿內一片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傾注於我,或讚歎,或驚訝,或關心,或怨恨。

我不為所動,仍傲然一身,靜靜地立於殿上,淡看四周風起雲湧。

嫣然含笑望著蘇婉,看著她臉上的胭脂色一點點地轉為蒼白,嬌唇輕顫,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千古絕句豈是你蘇婉可以對上的!

殿內長時間的如一潭死水般沉寂。

“哈哈……”一陣爽朗笑聲打破一泓沉潭,若說此時殿內還有誰敢笑出聲,那也只能是當朝天子了。皇甫朔的深眸凝視於我,平淡的目光帶著一絲探究,笑道:“好詩!難得的絕句!如此深遠的意境,怕是在場的各位王侯公子文豪才女都無法續對了。洛夫人,端得好文采!”

我低眸淺笑,不卑不亢道:“皇上繆讚了,扶柳不敢當。”

說罷,輕揮如雲寬袖,行禮,優雅坐下。

很快,翠微殿中又恢復一片歌舞昇平。

在舞女飛旋的玫紅輕紗長袖中,我對上了哥含著深沉笑意的眸,然後哥勾動薄唇一笑,又舉起一盅合歡釀,仰脖,一飲而盡,幾滴醇酒淌下,浸透白衫,形若紅梅。

紙醉金迷的豪華皇家宴會,有人喜歡它的奢靡,也有人厭惡它的浮華。

翠微殿白玉階上的真妃輕輕起身,向皇甫朔躬身行禮,緩步退出殿外。真妃是如此安靜淡寧之人,她的悄然退宴幾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輕拉一下洛謙的衣袖,我臉露倦態,低聲道:“這裡太鬧,我到殿外靜一下。”

洛謙從我吟詩後便一言不發,只是一直微微笑著,細細品嚐西州合歡釀。這時方轉過頭,如潭深眸盯著我的眼,柔聲道:“嗯,扶柳,宮裡很大,小心迷路了。”

為什麼我覺得這溫柔的聲音中有一道無奈而深遠的嘆息呢?

“嗯。”習慣性地淺淺一笑,我回道:“我會很小心的,不會迷路。”

暗硃色的迴轉長廊,廊角上的昏黃燈光,拉長了那抹杏紅背影,將纖細的影子投灑在了幽幽青石地板上。十年深宮歲月的消磨,使得那抹清瘦背影更加單薄,猶如秋風中掙扎著不凋零的白芙蓉。

“真……”話哽在喉中,滾燙燙的,姐姐二字卻是再也喊不出來了。

真妃悠然轉身,見是我,憂鬱雙眸中透出驚喜,展顏笑道:“原來是扶柳。”

拂過額前被風吹亂的碎髮,我盈盈福身,清聲道:“扶柳見過真妃娘娘。”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真妃輕笑著拉出身後的兩名小孩,道:“軒兒,轅兒,快見過你們的三姨吧。”

大概與小亮子年齡相仿的冷峻少年,冷淡地望著我,緊抿著唇不發一聲。

另一名較小的可愛男孩則是一臉好奇,小聲道:“轅兒見過三姨。”

真妃輕皺眉頭解釋道:“軒兒一向性子冷,不善言辭,扶柳莫要上心。”

我淡然一笑,輕聲道:“扶柳一介草民,又豈能讓皇子屈尊叫一聲三姨。”

真妃伸出如玉纖手,牽起我的手:“扶柳,我們好久不見,去我宮裡聊上幾句。長樂宮離這兒挺近的,僅幾步之遙。”

我驀地一涼,才發覺原來真妃的手比我的手更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