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便嬌喘吁吁了。

靈官漸漸平靜了。他恨自己的慌亂。他想他一定臉紅了。一定。這是個討厭的毛病。村裡粗糙的男人女人多,臉紅已顯得很稀罕了。正因稀罕,他老被女人們捉弄,幾次了。瑩兒卻不捉弄他。兩人說話不多。有時,見兩人一塊去幹活,娃兒們就喊:“喲,喲--小叔子搞嫂子,世上好少的。”瑩兒反倒臉紅了,撇了他,急急地走了,像陣風。

瑩兒住了鍁,不再望他,一臉漠然,淡淡地說:“你真的不知道?”靈官知道她問啥,便道:“啥呀?他指使我買饅頭去了。我能知道啥呀?”瑩兒望一眼靈官。靈官很怕她這一望,覺得她望到自己心裡了。瑩兒說:“這麼一說,你肯定是知道的了。別騙我。”靈官遂道:“其實,沒啥。大夫說能治好的。”瑩兒說:“你以為他沒治?藥也吃了。每次進城都買藥。啥偏方也吃了,不頂事的。”語氣仍顯得很淡。

靈官驚奇了。從媽的話語中,他發現媽還不瞭解憨頭的確實病情,自己更是才知道。沒想到,憨頭竟能把這事隱瞞得如此嚴實。

“那他叫我領他檢查啥呢?”他問。

瑩兒說:“我不知道。”卻忽地紅了臉。

靈官覺出了什麼,臉又燒了,嗓門裡冒煙似難受。為掩飾自己的慌亂,他將鍁使得飛快。

瑩兒笑了:“你慢些幹。你是個白肋巴,沒常勁,幹不了幾下,就成個乏駱駝了……他路上說啥來沒?”

“沒說啥。”靈官舒口氣,“只是問我和同學說了些啥。”“沒別的?”“沒”。瑩兒扭頭,望望他,用鍁輕輕鏟幾下他挖酥的土,說:“再想。”

靈官想起了憨頭說的“媽想抱孫子”,想說,怕她難受, 就說:“其實,能治好的。”

瑩兒不理他的安慰,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鐵鍬,若有所思。好一陣,取過頭巾一角,擦擦汗,說:“其實,女人命最苦,對不?你說蘭蘭,多好的姑娘,也得嫁我哥那個二愣子,可有啥法?爹媽叫她換親,她不換能成?誰叫她是女人呢,對不?”

靈官自然聽出了瑩兒話裡的話。對換親這事,他不好說啥。不換親,憨頭難說不打光棍。一想憨頭,他的心就軟。因為最反對這事的是憨頭。常聽他酒後牛吼一樣哭,說他對不起蘭蘭。對這事,靈官還能說啥呢?便說:“也許,這就是命吧”。

“命,命。”瑩兒一咬牙:“說起來輕巧,可一輩子呀。要說蘭蘭比我好,畢竟生了引弟。……媽的心我知道,她雖不說啥,可我知道。她從來不罵那隻不生蛋的母雞,怕傷我呢。”說著說著,她的話音變了,臉上淚光閃閃。

靈官慌了神。嫂子在小叔子面前哭哭啼啼,叫人看見,真有點說不清楚。但又不知道如何勸她,更怕勸出她更厲害的哭。有些女人,人越勸,哭得越兇。

靈官只是狠狠幹活,儘量弄出噪音。他想用噪音把瑩兒引出誘使她哭泣的氛圍。

果然,瑩兒用頭巾擦擦眼淚,低頭幹起活來。半晌,才說:“男人,都一樣,心眼裡能進去個駱駝。別看你靈絲絲的,其實,也是個榆木疙瘩。”

大漠祭 第二章(7)

靈官的心晃悠起來。他總感到瑩兒的話裡隱藏著什麼,但他又不能確切地捕捉住那個蠶絲一樣在風中游來蕩去的東西。平日,他喜歡聽瑩兒的聲音。那聲音水一樣柔,也水一樣靜,能化了他心裡的許多疙瘩。現下,那水一樣的聲音,卻令他感到壓抑和慌亂。

“你說對不?”瑩兒望他一眼,抿嘴一笑。顯然,她也發覺了他內心的慌亂。“你聽那梁山伯的曲兒來沒?那句辭兒,松木杆子柳木桶,千提萬提提不醒。我看正是說你的。”

瑩兒話裡隱含的意味似乎清晰了。靈官感到胸口很憋,出氣隨之粗了。他強抑自己,以便使自己的呼吸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