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畫。

她說想出去一趟,護士和醫生強烈反對,孟蘇便不說話了了。午飯後,孟蘇說要睡一會兒,護士便關了門留給她安靜的空間。孟蘇掙扎著坐起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折騰到輪椅上,歸功於上次摔下床之後的練習,這次總算給她成功了。到櫃子邊翻出上次回家拿來的厚衣物,孟蘇費力穿戴好了,圍了棒針的蘇格蘭風的圍脖,戴了副大大的墨鏡,到門後換了雙柺然後小心翼翼地開門出去了。走廊裡沒有人。上了電梯直到一樓大廳也一直沒有碰到什麼人。

拄著雙柺是很費體力的事,所以還沒到醫院門口她已經滿頭大汗了。又站了許久才打到計程車,等她折騰進車裡面已經是快一個小時之後了——因為她的雙柺,所以很多計程車根本不停的。

因為塞車,會展中心又很遠,幾乎要橫穿整個城市,所以等她到了會展中心,人已寥寥無幾了。進了展廳放眼望去,滿眼的火紅和秋葉黃。拄著雙柺一幅幅看過去,很多作品已被標註了“已售”了。

大大的螢幕上還播放著畫展的相關報導,有關於畫的也有關於樹石的,畫面中的樹石一直都是淡淡的笑。不過今天看來,孟蘇覺得他的笑其實很飄忽,即使看著你,你也會覺得他的眼神正透過你不知道看向什麼時空去了。

畫作分為三個部分,一部分冷色調的,藍藍的水映著灰色的天,連遠處的村子都是灰色的。或者是灰色的高樓,灰色的天空。再接下來的一部分是秋葉黃,其中兩幅孟蘇見過未完稿的,落滿了黃色落葉的醫院草坪和她和新新在草坪上相互依偎的——背影。剩下的沒見過,不過都是以秋葉黃為主調,飄著秋葉的潺潺流水,那水都比第一部分的澄澈了許多,還能見到水面上白雲的倒影,可以想見畫家心情的轉換。第三部分基本都是大紅色的古代工筆人物,從旁邊的說明可見,圖中畫的是飛天。

飛天。

和她夢中的幾乎完全一樣。姿態、表情、服飾——如果說這是巧合——可是她以前從來沒去過敦煌,沒看過飛天的畫像,而且就算在電視中短暫的一瞥之外,她也沒見過如此詳細、色彩豔麗的飛天圖,最重要的是,畫像中的這個女子她感覺很熟很熟,熟到伸手可以觸碰的感覺。

那一刻孟蘇忘了自己正靠著雙柺和自己已經痠軟的胳膊在支撐著體重,她只是發愣地站在畫前。

“小姐,對不起,畫展要結束了,我們接下來要整理畫像了,請您——”一道彬彬有禮的聲音在她身後說道。

“這幅畫只有一幅嗎?我想買。”孟蘇說道。這幅畫上已標註了“出售”。

“不好意思,這位小姐,這裡所有的畫像都只有一幅。”那人接著說道。

“那,有哪些畫還沒有售出?”孟蘇問道。無論如何,她想要儲存一幅樹石的畫作。

“只有幾幅‘過去’還沒有售出,不知道小姐是否感興趣。”那人問道,可能沒想到畫展馬上結束的時候還有人來買畫。

“好,我買。”孟蘇隨著他到那邊看了看,挑了一幅四千塊的買了,讓他們過些日子按地址送到她的家。

刷了卡,走出會展大廳,孟蘇還是很留戀那幅“飛天”,很想要那幅畫,可是不能奪人所好。在休息區坐了一會兒,看著很多的工作人員忙碌地來來往往。

休息了一會兒,只見工作人員抬了已包好的飛天出來到門口不知等什麼人,孟蘇休息得差不多,又不忍見中意的畫被人拿走,便拄了柺杖往門口去,剛下了兩級臺階,一輛黑色賓士停下了,工作人員殷勤地跑過來說:“席先生,畫都已經包好了正要派人送去,您怎麼親自來了?”

原來是他買了飛天。也姓席?孟蘇忍不住看過去,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在車窗後露出了臉:“只這一幅?”

“是,只有一幅出售。”工作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