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睡,電視還放著,有笑聲,說話聲,打麻將打牌聲,都隨著門鎖轉動,推門的瞬間拉了閘。

屋裡黑黢黢的,亮了燈,馬上有鬼魅的影子從地面爬上牆,並隨著老張的移動,又從牆上游到地面來。老張開了一盞燈,先是客廳,陽臺的洗手檯下面有熱水瓶,倒了水在盆裡,抬頭抽一張頭頂的毛巾洗臉。

窗戶外還有煙花綻放,聲形卻一下遠了。

洗罷臉,擰一把毛巾,又從洗衣機旁邊拎出來洗腳盆到沙發邊去,洗臉水倒腳盆裡,毛巾仍搭回衣架上,拖鞋在門口鞋架上,擦腳毛巾在洗手間門背後,坐下來開啟電視。平時洗腳都跟黎書慧一起,擦腳毛巾由她拿,放在靠牆的沙發扶手上,他總是擦完腳忘記掛回洗手間門背後,溼答答的一張擠在塑膠板凳上,或沙發扶手上,黎書慧把口水都念幹了。

黎書慧不在,他依舊習慣使然,但在洗手間倒了洗腳水出來,去陽臺放了腳盆,回來看半溼的毛巾搭在扶手上,又彎腰來把毛巾掛到門後面去。

暖水瓶裡的水是早上燒的,不很熱了,沒有泡腳。

重播的春晚滑稽極了,這幾天看的全是這,已經索然無味。換了其他臺,五個廣告四個綜藝,還有一個四不像。倒是有個放電視劇的,還是個抗戰劇,這電視他看了無數遍,每回按到還是要停下來望一陣,老電視劇,老演員,演的全是老一輩往事。

站的腿冷,沒看一會兒,關了客廳的燈,趿著綿拖鞋摸黑往臥室去,短暫的黑暗後眼前隱約有了亮,陽臺和臥室窗戶都有。他在床邊坐下來,把擦了腳後沒有拽下來的棉毛褲,毛褲,厚褲一件一件拽下來,再把厚褲毛褲一齊脫了甩在床頭,上了床,拉了棉襖的拉鍊,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幾個口袋都摸了一遍,就著窗戶的光看摸出來的紅包,煙包,打火機,糖。

紅包是晚上信有給的,紅包年年有,但訝在今年還有單獨他的份兒。往年小輩們給老頭們紅包,潘家三姊妹,信有代表忠承,不過從前年年都是給黎書慧,大家嘻嘻哈哈的開玩笑,一哈紅包給黎書慧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