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撿了根樹枝,在地上劃拉了幾下,問他:“你除了種花和唱歌,還想做些什麼?”

宋天保說:“我上課。”

蘇沫點頭:“我知道,你會做手工,畫畫,一些簡單的加減法,你還會認些字,你會看報紙嗎?”

宋天保說:“我不看,大人才看。”

“你已經是大人了。”

“媽媽才看。”

蘇沫想了想:“你覺不覺得你媽媽最近看上去很累?”

宋天保搖了搖頭。

蘇沫嘆口氣:“你媽媽也會老,她老了,你以後怎麼辦呢?”

宋天保說:“我……種花,唱歌。”

蘇沫猶豫一會兒,才道:“要是有人不讓你種花唱歌,怎麼辦呢?”

“媽媽會說他。”

蘇沫心想自己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她笑笑:“你也許可以抓緊時間學些東西,開始很難,慢慢積累就好了。”

“學什麼?”

“學著讀書報看。”

“很多字我不認識。”

“學吧。”

宋天保半天沒吭聲,忽然高興起來:“秘書,你教我,”他伸手拉她進屋,“你每天都要教我。”

蘇沫原是隨口閒聊,誰知宋天保認了真,每天在家做起好學生,還偏挑著傍晚快下班的時候。他學習進度奇慢,蘇沫被他纏得無法,暗自後悔自己多事,每每忙完已是晚上八點多。

蘇沫雖然後悔,但又有些實心眼,總覺著既然答應了人就別敷衍,做一天是一天,等投出去的簡歷有了好訊息,再走也不遲。

倒是王亞男回到家裡,見她這麼認真,嘴上雖不說,神色裡卻和藹許多。

有天蘇沫心血來潮,跑街上買了套小孩用的文房四寶帶去宋宅。

沒想宋天保瞧了卻有些不屑,說:“媽媽的書房裡有這個,比這個大。”

蘇沫自嘲:也對,這人雖然傻,但也應有盡有,什麼沒見過,是自己糊塗了。

她研好墨,鋪開宣紙,問:“你會寫毛筆字嗎?”

宋天保沒答話,若有所思。

蘇沫在紙上寫他的名字,宋天保接過筆,也在旁邊歪歪扭扭寫上自己的名字,慢慢道:“這個,我以前好像寫過……我不記得了,”他又問,“秘書,你的名字是什麼?”

蘇沫寫上自己的名字,宋天保又跟著描了一遍。

只是他拿筆全無章法,蘇沫說:“你先坐好,頭正身直,手腕懸空……這樣……”她俯□,仔細擺弄宋天保的手指,又示範正確的握筆姿勢,宋天保卻一直不吭氣。

長久的安靜使她感到詫異,抬頭一瞧,那傻子竟紅了臉,慌忙把視線從她臉上移開。蘇沫又好氣又好笑,忙站開些,輕輕一拍桌子道:“你好好學吧。”

宋天保趕緊歪歪扭扭臨摹了幾個字,描得還認真,蘇沫閒下來在旁邊寫了幾句唐寅的《落花詩》,她數年沒練,多少覺得手生,提筆落下,想起兒時被長輩逼迫臨貼的情形,抬頭見著窗外,落日餘暉裡綠蔭融融,一時間心裡格外平靜。

王亞男回來,瞧見那字說了句:“字是好字,詩太消極,”看了會兒又說,“這行書寫得不錯。”

蘇沫說:“小時候跟著我爺爺練過幾年。”

王亞男點頭,又道:“唐寅的行書脂粉氣重,我不大喜歡。”

蘇沫熟知她個性,便說:“右軍如龍,北海如象,比起他的字,我也更喜歡李邕《晴熱帖》的風範。”

王亞男這才笑道:“沒想到你還有這能耐,”她嘆息,“我近幾年才開始練這些,人老了,手上沒力氣,寫字容易飄……讓你在這裡待著,是不是有些屈才了?”

蘇沫心裡微怔,面上挺平靜:“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