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舒心愜意、無盡歡喜。”

慕廣寒:“啊?”

楚丹樨垂眸咬牙。

他知自己所言是詞不達意,只是適才月下,那兩人靜靜坐在一起不說話的模樣,從遠遠在林邊看去,竟似是渾然天成、老夫老妻一般。

那種近似“般配”的錯覺,讓楚丹樨的胸口難免一陣煩悶。那種沖天酸楚,在面對衛留夷、傅朱贏等人時,從並未有這般劇烈。

慕廣寒不解:“你是說,我適才一直言語促狹他之事麼?”

既是宿敵,他與西涼王言語之間難免都想壓對方一頭,因此雖是合作謀劃,言語之間仍是不斷在暗戳戳地虛情假意、陰陽怪氣,互相明褒暗貶。

整個兒刀光劍影你來我往,慕廣寒並未覺得哪裡不對。

他又不是對誰都卑微!

面對宿敵,當然是遊刃有餘的——何況,他平日也愛逗邵霄凌的啊,不都差不多嗎?

不一樣。

楚丹樨垂眸。他逗二世祖時,都是他笑、二世祖吱哇亂叫。

“可與西涼王一起,卻是……默契十足,似多年舊友。”

慕廣寒聞言,嘆了口氣。

或許,倘若眼下不是天下大亂、群雄並起,他未必不能與西涼王交個朋友。

亂世之中,敵陣將領一見如故、彼此欣賞、惺惺相惜之事多了去了。摯友當如你,生子當如你,然而大多最終被命運推著,不得不兵戎相見、你死我活,徒留遺憾。

慕廣寒抬起頭,看了看林間天幕。

一片繁星。

忽然有些感慨。

本以為,好好的螢火卻只能與宿敵一起看,是世上少有的淒涼、孤獨之事。

事實卻是,他玩到了兔子尾巴又吃到了糖,這個夜晚可沒虧。

反倒是哪天這世上若沒了燕王,倒是有些孤單了。

真是奇怪。

……

那夜,燕止回營就聽說洛州少主在鬧。

邵霄凌被俘後,待遇其實相當不錯,單人營帳,牢籠巨大,也沒綁著他。

床鋪被褥與衣服也日日有人換洗,但他還是不滿,一直嚷嚷:“要吃肉,我要吃肉!西涼伙食也太差了,老子不幹了,信不信你們那師遠廖此刻吃的,要比我好上百倍?”

小兵無奈,被他吵得想死。

見燕止進來,委屈兮兮告狀:“王上,他要酒,就給了他酒。他要肉,也給了他馬肉。可他還是諸多怨言。”

邵霄凌:“怪我嗎,你們那什麼肉啊,好難吃啊,都咬不動!”

燕止:“你先下去。”

小兵如釋重負趕緊跑了。剩下燕止燭火之下,半眯著眼,異色瞳裡眸光沉沉。

“洛州少主倒是大大咧咧,把我這兒當自己家了?”

邵霄凌:“他說你不會讓我受罪,我才來的!他還說你若欺負我,他就去欺負師遠廖,咱們走著瞧!”

燕止:“……”

人人都說,洛州少主蠢兮兮。果真如此,不說話時尚算能看,一說話立即白瞎了一張好臉。

“你……月華城主讓你為質,你就敢來。命交在別人手上,就不怕他借刀殺人、他轉頭謀了你洛州?”

邵霄凌:“阿寒不是那樣的人。”

洛州少主一臉凌然正色:“他若想殺我,之前機會也多的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燕止挑眉。

此刻洛州少主臉上的表情,一時間竟讓人有些難以判斷,此人究竟是真的傻,還是大智若愚?

……

但那傻子還真沒信錯人。

燕止走出營帳,抬頭看了看月,想起適才螢火之中月華城主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