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第2/5頁)
章節報錯
的疤,也別怕,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說吧!誰派你來的,來幹什麼?”爺爺問。
“俺爹的魂派我來的,派我來賣藥。”郎中說著,從騾背上搭著的褡褳裡,掏出一包藥,嘴裡郎聲讀出歌謠,“一巴豆,二牛黃,三是斑螫四麝香,七根蔥白七個棗,七粒胡椒七片姜。”
大家都愣了神,怔怔地看著郎中的臉和郎中的嘴,郎中的神情和氣色,郎中的手和手裡託著的藥包。那匹老騾子漸漸適應了環境,四腿不抖了,安閒地捯動著破裂的、蒼白的蹄子。
“什麼藥?”黑眼問。
“速效打胎藥,”郎中狡猾地笑著,說,“那怕你銅幫鐵底鋼柵欄,那怕你銅頭鐵臂鋼羅漢,一副藥喝三遍,孩子不下來找我要錢!”
“他媽的,你這個缺德的雜種!”黑眼罵道。
“還有還有!”郎中又從褡褳裡掏出一包藥,舉起來,唱道,“狗鞭為君羊鞭為臣,佐以黃酒太子參,杜仲狗脊膃肭獸,三月筍尖為藥引。”
“治什麼?”黑眼問。
“治男人陽萎不舉,那怕你蔫如抽絲的蠶,那怕你軟如彈過的棉,一副藥喝三遍,鋼槍不倒夜夜苟歡,幹不成好事找我要錢!”
黑眼用手搔搔那塊光頭皮,淫邪地笑起來。
“孃的,你是個人種事不幹一點的野先生!”黑眼暱罵著,要郎中拿藥來看。
郎中從騾背上扯下褡褳,提著,走近爺爺和黑眼。他從褡褳裡往外掏著藥,邊掏邊報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藥名。黑眼解開一包藥,拿出一根枯樹枝樣的東西,放到嘴邊嗅著,嗅一陣,說:“什麼他媽的狗鞭!”
“是貨真價實的黑狗鞭!”郎中說。
“老餘,你認認,這明明是截枯樹根!”黑眼把那物遞給爺爺。爺爺只好接住,舉得離火燭近些,眯縫著眼睛看。
騎騾郎中的身體突然篩糠般地顫慄起來,翹起的下巴得得地上跳著,沒被鼻血濡染的地方露出了爛銀般的光澤。父親停止了玩耍玻璃綵球的遊戲,心裡別別地跳著,看著郎中逐漸收縮的身體。老黑騾子耷拉著頭,紅燭光照著它的呆板的臉,像籠罩著一個羞澀不安地坐在嫁床上的半老婆子,它的鼻孔裡流著蔥綠色的鼻涕,父親想它一定得了老馬伕講過的那種鼻疽病。
郎中在亂顫中把左手探進褡褳,右手猛一揚,那包託在他手掌心的中藥開花般地打在爺爺臉上。郎中手裡一道寒光閃過,父親看到燭光照耀著一柄綠色的短劍。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安靜地看著像黑貓一樣敏捷的郎中把那道寒冷的綠光對準爺爺的喉嚨掃過去。爺爺在遭到藥包打擊後一秒鐘,本能地跳起來,並掄起了胳膊擋住了面。郎中衣袖扇起的涼風撲面而來。爺爺的胳膊格開了短劍,但劍刃已經在他的大臂上豁開了一條長長的傷口。爺爺踢翻了桌子,並熟練地掏出了匣槍,隨手打了三槍。辛辣的中藥末子刺激得他睜眼困難,那些硬梆梆的狗鞭羊鞭打酸了他的鼻樑。爺爺一槍打中蓆棚;一槍打中棺材,塗了幾十層青油的棺材比鐵石還要堅硬,子彈頭迸到一邊,破成三五片,鑽到蓆棚外去了;還有一顆子彈打斷了瘦騾子的右前腿。它往前一撲,方大的頭顱觸到地上,但它立即又跳起來,哀傷地嘶鳴著,破碎的膝蓋上流著白的和紅的液體。它跳著圓圈向那些雪松雪柳中衝去,紙草嘩啦啦響著,歪的歪,倒的倒,棺材蓋子上的蠟燭被碰翻在地,蠟油和火燭立刻引燃了那些紙草,奶奶的靈位在片刻黯淡之後立刻變得格外輝煌起來,乾燥的蓆棚捲曲著向火舌逼近。鐵板會員們猛醒過來,飛快地跑向窩棚口。火光中,面板像古老的青銅一樣閃爍光彩的郎中又對著爺爺撲上去。父親看到郎中手裡的小劍像小蛇一樣扭曲著逼近爺爺的喉頭。黑眼手攥著匣槍,卻並不開火,臉上似乎掛著幾絲幸災樂禍的笑容。父親掏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