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書慧趕過去,趙盈正獨自愣愣的站在堰溝邊管子破口處,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下面打架的幾人,有些被嚇到的樣子,一旦他們的身影往這邊來,趕緊朝後面躲閃,卻過一會兒又試探著湊過去繼續觀望。李貴正從上面房子下來,瞧那兇猛的來勢,像要一口一個把他們都吞掉。黎祥琴也跑下來了,她的腰上還繫著圍裙,嘴裡不停的‘嘿’‘哈’‘還要打嗎’來為王正書壯膽。 忠傳一輩子長在山裡,她雖然是像男人一樣的女人,也是個溫柔膽怯的男人一樣的女人,王正書很輕而易舉的就把她推到下面稻田裡去。老張的年紀和體力基本不允許他再和年輕力壯的李貴相抗爭,山裡人有的蠻勁和中年人有的狠勁李貴他都有,他更有文盲土老帽的無知和無畏,泥巴,水稻,拳頭,鋤頭,哪一樣順手招呼哪樣,不分男女,不分王正書和老張。 活在山裡的漢子們從小到大沒少打架,隨便一個理由就可以了。一直打到人家服氣為止,或者打到自己解氣為止。 潘宏和王黑娃匆匆從上面趕來,盧定芳緊隨其後,她只走到堰溝,一把將嚇到驚悚的趙盈抱起來摟懷裡,眼睛嘴巴緊張的參與下面的混戰。黎書慧這個半瞎還沒走近先自己一腳摔田裡去了,忠傳和潘宏將她扶起來,郭信芳正老遠站在李家老房子豬圈門口不敢下來。 再頭破血流,在山裡人眼裡依然正常,用老一輩的話說,牙齒和舌頭再好偶爾還要咬它一下呢,何況人與人之間。 從來只見過拉架勸架的,或者誰打贏了誰有理的,還沒見過罰架,把相互打架鬥毆雙方都抓起來的,於是當以陳康民阮書文為首的公安來找他們時,各自仍氣勢洶洶不以為然的做出弱者姿態,劈頭蓋臉數落對方如何如何不是,至於被大家挖破的管子,反正不是我帶的頭,反正不止我一個人,大家都挖了…… 張家壩子站滿了人,河底下的,半坡的,上下石壩的,大坪的,政府的,水管站的,大隊的,和派出所的。水管站的維修人員全部檢查了來,一共七處,外面三處,溝裡頭四處,大家公說公的,婆說婆的,一鍋粥一樣稀糊。 張席文的父親張巖松對老張和李官福不停搖頭嘆氣:“年年為了這點事鬧的雞飛狗跳不可開交,丟不丟人嘛?有不有意義嘛?你恁多年的老同志老師傅,年年有你!我真的是——啷個恁糊塗嘛!好耍嗎?以為你一鋤我一鋤反正不是你先帶頭挖就沒事嗎?還以為是那些年的團團?羅昭全的事還得不到教訓嗎?啷個其他事情你都頭腦清楚辦事牢靠,啷個就這件事一而再再而三出岔子呢?你我都是老同志了!” 張席文也小聲道:“這哈兒張忠承也是吃公家飯的人了,不考慮你自己也要考慮哈他的形象,人家說起來你老漢在屋裡打架鬥毆,挖水管站的管子,說出去我看他啷個做人,以為大家都挖了就沒事了,以為一群人就不處理。” 張巖松激動的比手:“以為叫法不責眾?就是人多才有的法!那,那不是無法無天?渾搞!” 老張一味張著嘴板著臉插著腰不開腔,李官福也不開腔,王正書則緊抿著嘴。 陳康民問王正書:“頭回是哪個先挖的?” 阮書文提醒他:“第一回,羅昭全挖的是第二回,在他挖之前那回。” 王正書氣咻咻的包著嘴囫圇:“曉得哪個鬼大爺挖的,我又沒天天白天黑夜去守著。” 陳康民的表情嚴肅起來:“老老實實的說!坦白從寬你聽過吧?我既然這麼問你肯定我心裡是有數的!你那些小九九不要來,恁大歲數的人還扯個把子,像話嗎?” 黎祥琴小聲道:“先頭不是談是羅昭全挖的嘜,這些事他啷個曉得呢,小松林那邊離的又遠,不可能說還是我們過去挖的喲。” 王正書蠕動著嘴說不出話來,阮書文看了黎祥琴一眼,繼續盯著王正書,陳康民也盯著他:“曉不曉得個人心頭有數,哪個挖的哪個心虛,你說不曉得就不曉得嗎?那羅昭全啷個說看到你半夜扛著鋤頭到小松林去呢?睡覺夢遊嗎?” 郭信芳老遠的站著,被他的吼聲嚇的臉色大變。 “頭一回你半夜去挖了,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