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那個趕場還沒轉來呢,我一個人滾的冷飯吃的,我像看一哈兒還要落大雨欸,去跟鵝兒搞把白菜葉,辦點菜轉來,等哈兒落雨又不好出門。”她又把目光往屋簷和壩子一轉兒望了望,笑道:“還沒過年就一哈轉來了,放假了嗎?今年你屋裡人轉來的齊呢。”

女主人的姑娘道:“禮拜噻。我沒上班早點轉來耍。”

她點點頭:“平時難得轉來呢,早點轉來多耍兩天,你反正帶娃,哪裡耍不是耍,娃兒老漢沒轉來?他要過陣兒再轉來?好,好,過年一哈轉來才熱鬧,我們的還早哦,我們的起碼要到二十八九邊上才轉來。他那也不好請假呢,我們芳芳一個人娃兒拖著也不好轉來,也是等他老漢放假才一路轉來。不曉得今年的票是啷個樣,我就是喊她早點買票欸,早點買票嘜早做準備。”

恐怕二嫂子一直襬著臉站屋簷下不動,她沒說幾句便往壩子環邊下去,一面走一面望壩子裡的孩子們,又望上面紅磚房裡篷佈下的飯館,嘴裡嘀咕著:“這上面這個死人的日子還看得長,今朝都第五天了還在放火炮,他屋裡可能子女也多,他屋裡也熱鬧,停這上面都恁多天呢……”

姑娘同母親道:“我像聽芳芳說她們老二在那邊讀不了小學,要弄轉來讀呢。”

女主人道:“啷個讀不了嗎,老大都讀了老二讀不了?”

姑娘搖搖頭:“不曉得,我聽她這樣說。”

二嫂沒吭聲,小嫂子道:“她也背時,娶個進來不進屋,嫁出去的又嫁得遠,一年到頭是她兩口子在屋裡。”

女主人道:“那個趕場趕一天,黑盡了進屋。”

小嫂子便又傷心的轉頭去看自家姑娘:“我就是喊我們梅梅好好考慮清楚欸,恁遠,二天轉來啷個方便啊,隔得遠,人也不是知根知底的,究竟人啷個樣你也不清楚,談來你又不聽。”

下桌有個表妹,是她們這一輩裡年紀最小的,工作卻好幾年了:“現在還擔心遠近的問題,飛機兩個小時就到,火車動車也就八個小時,以後等直達了更快。不是說馬上三江也修飛機場嘜,你還擔心距離,那人家那些出國的啷個整呢,不照樣好好的!

你該像我媽學習,巴不得我嫁遠點,巴不得我一年到頭不轉來才好,眼不見心不煩!我轉來還沒兩天就又開始嘮叨,嫌這不好嫌那沒用,我還沒嫌你沒經過我同意就把我生下來嘞!這樣也毛燥那樣也毛燥,那就只有把娃兒拴褲腰帶上!”

“……”小時父母指天罵地,長大了父母聽子女懟天懟地,總歸年輕的人佔底氣。

黎書慧飯吃在後頭,跟最後轉來的劉達信有等人一起吃最後一輪,等她吃完出來,許多人已經抹嘴跑路了,恐怕傍晚又要落雨的樣子,將散開的天空烏雲逐漸又堆攏過來。

靈堂裡又開始敲鑼打鼓的唱起來,三點鐘燒靈,耍鑼鼓吃完少午走了,飯館逐漸恢復到前些天的樣子。

篷布終於撤下來,壩子的視線一下開闊,即使烏雲密佈,一眼望到近處的田地山丘樹林遠山,心情也跟著遼闊。再遠的老爺山上始終有薄薄的雲霧繚繞,積雪從山腰盤繞上去,宛如仙境。這樣的風景,人人也不怕冷了,全跑到地壩來吹牛。

那地壩的桌子板凳都收屋裡去了,飯館老闆謹防落雨,可沒一會兒板凳又被陸續端出去,充當保安的老東家撅著嘴站門內瞪眼,不同大人理論,只叫來端板凳的小兒:“等哈兒不給我端進來。”

小兒們哪個理他。

還剩些近處的,不上班的,關係熟稔的沒走,小川兩口子在壩子同潘達告別:“走了,下回轉來又看輪到哪個。”

李敏帶兩個孩子在他身邊笑著,已為兩個孩子母親的李敏氣質容貌皆大變模樣,潘達將兩人多看幾眼,孩子長得更像小川,小小年紀已經千翻的能上房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