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遠在天邊(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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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有的棒棒糖還在桌上敲啊敲,回頭逗鬧彆扭的旭東,劉強卻真的撕開塞嘴裡了:“只要晚上不落,主要怕打滑,走路過去也沒得好久噻,以前他們趕場不是都走路上來啊。”
信歡道:“走路啷個可能,這個天七點還沒亮開玩笑,算的八點半出葬,你還走路過去,走路起碼一個小時,還要抬棺木,還有老年人,走路過去,你怕沒走過。”
她說話時眼睛一直望向門口,見屋裡的人已經穿了孝衣繫好了腰帶,正站在門口同潘運說話:“嘖,整恁憔悴啷個欸,故意等潘爺看嗎。”
聞言,大家都把視線轉到門口去,披麻戴孝的潘宏比剛剛更顯疲憊,與小心翼翼緊挨他的妹妹潘宜相比,豈止相差十歲。父子三人不知道說些什麼,鑼鼓聲音震天響,潘宏光是垂耳聽著,半晌,潘運轉身往屋裡去,潘宏則往外面去,小尾巴潘宜抬腳在後面飛快的跟著。
“嘿——走哪裡去?”劉強站起來揚手朝他喊一聲。
下了雪,天色暗攏來,又鋪天蓋日的遮著篷布,雖然有大門口兩盞大燈照著,打在壩子眾人面前金燦燦的,但靠角落的位置還是黑咚咚看不真切。
潘宏只遠遠朝這邊望了一眼,似才認出來眾人,現出個不很真切的笑容,同樣招招手,仍舊大步往那邊去了。
近在眼前,遠在天邊,他好像也像他的父親潘運那樣一起出去了,同大家疏遠陌生了。
“嘿——嘖。”劉強站起來朝屋裡望了望,去墳上的潘達陳啟明等人不知何時都已回來,幾個弟兄在門口一面說話一面尋找著。幾人起身往屋裡去,正是找他們:“快來快來。”
忠承沒看到青舒,問走在後面的信歡潘寧:“么妹呢?”
信歡一指先前的位置:“在那裡,跟陳卓一起的。”
便放心跟著眾人一起往靈堂裡去。
信好走在劉強身側,聽他問:“潘宏到墳上去啊?你們都轉來了?”
陳啟明道:“他去買個東西。”
他專心顧著聽旁人說話,內外又有耍鑼鼓和道士先生聲音震耳欲聾,沒聽清潘達跟他說話。潘寧走在他身後,回答父親:“喊樓下的嬢嬢幫忙看著的,跟嬢嬢談的明朝下午轉去呢,應該沒得事。”
靈堂裡跪了一地穿白系麻繩的,哭聲嚶嚶嗡嗡的亂成一團,數的數,唸的念,正跟著跪在最前面的掌壇師參拜。聽他抑揚頓挫的唱
地藏王菩薩,觀音菩薩,又唱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某地某人何時將啟程前往,唱罷,叩首,後面的人跟著叩首,上方圍坐八仙桌的先生們再敲鑼打鼓附和。
哭什麼呢,哭的再傷心也聽不到了,哭的再傷心也哭不回來,可流程就是這樣,喪事沒人哭,指這人生前缺德,死後也無人為他落淚哭泣,再擠不出淚,乾嚎也要嚎的像死了親兒絕後一樣。
信好站在後面,認不出哪個是忠傳,反而看牆上的卷軸,聽先生們的唱詞更來的興趣濃厚。
有的話是能聽清的,但多數只是外行人聽個聲兒,一來囫圇的快,二來掌壇師都是多年道場磨練而來,又唱又吼幾十年,音色早已嘶啞不清。
信好受老張影響,少年時極崇敬這類先生師傅,都是吹吹打打,這跟耍鑼鼓又完全是兩回事,不光唱,還有對傳統喪葬禮儀繁瑣規矩知識的學習與傳承,寫奠文時對祖上的稱呼,及天上地下神仙菩薩排列名稱和各自所掌管的權力事務範圍等等。
再最簡單的,就是先生隨手寫的那幾副毛筆字都叫人心潮澎湃,仙風道骨,鏗鏘有力,漂亮的像花兒,曼妙的像爬牆的藤,又硬朗的像盤根的樹……就算沒有這許多事他也不可能學這門手藝端這碗飯的,從前個個兒只盼著他像忠承那樣考個好大學,像潘達那樣自己當老闆,甚至像電視上那些當領導成光耀門楣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