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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你滿身雨水狼狽地伏在我膝上說要做海軍時,我明明察覺到了你不肯道明原因的愧疚,也明明知道你從來志不在此,卻仍然順應著私心沒有阻攔你,大概是因為我這一生都壓在了那海藍色的旗幟上,總希望你也能像我一樣,揹負著正義來守護這片大海,便自私地著想總有一天你也會在你的海軍生涯中找到要走的路。
如今看來,我實在不是個稱職的爺爺,你能原諒爺爺嗎?
爺爺這一生選擇的這條路已經快要走到頭了,你不必為爺爺難過,爺爺也是在實現自己的夢想,無論是對是錯,爺爺會堅持走到最後。但是阿風,你還年輕,你的夢想還沒有完全成型,你的人生也還充斥著各種可能,這一次爺爺終於能拋開戰國元帥的頭銜,只以一個想要縱容後輩的長輩身份對你說:
阿風,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你的路,你的夢想,你的未來,請務必要不留遺憾。
這是爺爺最後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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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輪當空,不見纖雲。
今夜的天空是深沉近黑的墨藍,清冷的月光瀉落人間,於林間投下細細密密的影,卻仍是沾不上半點世俗的紛擾,依舊是一派捉摸不著的情狀。
軍部的一處庭院中,兩個人影相對而立,靜謐無聲。
身形魁梧的老人站在廊前,擰著花白的濃眉面色沉肅地看著對面的年輕人,眼神一遍遍地逡巡,似是在分辨著什麼。
面具遮掩的臉上看不清神情,挺得筆直的背脊亦辨不出絲毫心緒,只當眼神落到那緊緊攥著信紙已然發白的指尖,才能窺探到一絲那被其死死壓抑著的悲慟。
老人的目光暗了暗,卻想不出任何的語言來安慰。
這個年輕人,恐怕是他那一輩子為海軍兢兢業業的老朋友在這世上最後的,也是最大的牽掛了吧。
眼神波動了一瞬,記起了老友那份留給他的信的內容,向來粗枝大葉習慣直來直往的老人莫名產生了一絲對他來說過於新奇的“憐惜”,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和侷促。
畢竟他帶過的孩子,無論是路飛還是艾斯都是那種打不死的粗線條小強型別,怎麼折騰都能養的好好的,但眼前的這位顯然不是走那個路子的。
冷靜、沉著、溫和、修長,甚至透著一絲與海上男人的粗獷渾然不同的纖細……這些與他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特質幾乎都能在這個年輕人身上體現出來,整合成了一種精緻而矜持的氣場。儘管清楚能讓老友精心教匯出來的孩子不可能真的那麼纖弱文靜,但卡普現在還是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
而且,正因為眼前的年輕人表現的足夠鎮定,才讓他越發覺得不妥。
換做了路飛,這種時候是絕對不會這麼安靜的。
寬厚的手掌摸了摸腦袋,硬硬的發稍搔刮過掌心,老人眼中閃過些許的苦惱。
沉默了太久,時風終於有了動作。
他緩緩放鬆了手上的力道,低著眼不語,只是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撫著紙張上皺痕,似是想要抹平它們。
然而痕跡一旦產生,便再也不得磨滅。
最終他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認認真真地將其折了起來,放進了懷裡。
再抬起頭的時候,月光映入那雙黑色的眼中泛起似水如波的影,清淺有如漣漪。
卡普不確定那是否可以稱之為眼淚,但那年輕人開口的嗓音,已然沙啞地讓人不忍卒聽。
“聽青雉說,老爺子的葬禮是您主持的,您是他的摯友,海葬又是每一個海軍神往的歸宿,想必老爺子應該也是滿意的……”
“真的,非常的,感謝您……”
時風朝著面前的老人深深地鞠了一個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