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一鵬早就說過,六個月的刑罰不算什麼,重要的是,谷維春已經失去了在正谷擔任董事、經理和高階管理人員的資格。遺囑被法院判定是假的,表面上看起來,谷維天與谷維春各佔一半,誰也沒有贏。但因為谷維春的內幕交易罪,致使她已經處於劣勢。

這番話展一鵬講給穀雨未聽後,穀雨未心裡寒冷無比。就像展一鵬說的,正谷這攤水,深不見底。

谷維春是不是正因為沒有遺囑,所以才要買她的?

似乎所有人都是在算計的,而她是被所有人算計的物件。

想起谷維春曾經幾次和她要遺囑,如果不是那個晚上,鹿鳴的出手相攔,或許她已經把遺囑交給谷維春。

但是,鹿鳴的糾纏讓她心生累意。

按照展一鵬的說法,對賭方的投行現在既然不要行權,那她就等著吧。穀雨未現在就是一副隔岸觀火的態度,她能做的,也僅僅是這些。無論如何,遺囑的原件都在她手裡,無論是誰最終掌握了正谷——哪怕是鹿鳴——她也有一定的話語權。

她行屍走肉地生活著。她經常安慰自己,最壞的情況往往就有轉機。她已經著手開始申請學校,只不過,她沒有申請美國的。

這半個月來,很平靜,正谷像是突然從報紙上隱去了一樣,什麼新聞也不曾有。

週四,她奉命去參加一個講座。之所以讓她去,不是她恢復了地位,而是她的口語在系裡是最好的。穀雨未穿了件短袖旗袍,她一出現,下面一片騷動。教授莫名所以,還以為是他的出現所致。

這位教授講的並非是哲學,而是有點類似於神學,這位老美在國內獲得的也不是哲學學位,而是中古文學學位,不過,穀雨未還是很高興。她還是喜歡學術,喜歡這些知識。

講座結束後,系主任意外地說:“小谷,一起去吃飯吧。”難得這種人的待遇,穀雨未不知該怎樣形容自己的心情。

席間,她和老美用英語談著Tristan和Iseult的故事,談得很投機,尤其是有關於愛情的部分。老美說,這便是古老的詛咒,任何不道德的愛情最後都會是悲劇收場。穀雨未卻想了想,愛情的本身如果得到了愛情,那不是悲劇。愛情的本身如果失去了愛情,才叫悲劇。兩人都寧可受到愛情的折磨,也不用那能讓人忘記愛情的“忘忘”,就是例子。老美哈哈大笑,谷小姐,你說的是愛情的過程,我說的是愛情的結果。

包廂裡的氛圍很熱鬧。穀雨未中途出來去洗手間,許久沒有和人聊得這麼愉快,她的精神很愉快,以至於她居然忘了注意下自己的包廂名字,回來時不得不求助於服務生。

服務生在聽她報上了包廂的名字後,指引她往左走。包廂的門都差不多,她記得自己的包廂是在最裡面的那一個,便順著那條路進到最裡,一推門,她臉上的笑還沒來得及卸下來,人就怔住了。

鹿鳴的臉本就衝著門,她闖入的正是他的眼簾。他冷冷地看著她,一聲不吭。他的對面是個女人,她的手正覆在他的手上。聽見門響,轉過頭來,不悅地皺了皺眉。

穀雨未下意識地捂著嘴,是谷維春!

她瞬間有些不知所措,慌亂、尷尬、憤怒、擔心等等情緒讓她一時說不出話來,只呆呆地站在那裡。

谷維春的聲音尖細,“有事嗎?”說話的時候,打量著她,那隻手絲毫沒有拿開的意思。

她語無倫次,“哦,沒有。”她看看那兩隻覆在一起的手,看看鹿鳴,又看看谷維春,一雙眼睛盛著的是冷漠,另一雙眼睛裡放著的是不悅,她張了張嘴唇,沒有說出話來。

“還有事嗎?”谷維春第二次問。

“哦,沒有。”她再一次看了下那兩隻手,輕輕的說,“對不起,我走錯了包廂,打擾了。”她微微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