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砂連連磕頭,“奴婢知錯了,請娘娘開恩吶!當時天色已晚,奴婢唯恐擾了娘娘休息,這才未曾前來回稟,還請娘娘恕罪。”

雲昕胸中的怒氣稍稍消了些,不耐地揮了揮手,“還不快滾!”

見黑砂出去,雲昕一腳踹翻了桌兒邊的凳子,咬牙切齒,“你這老女人!本宮寬宏大量放了你身旁的狗奴才,你卻反過來對付本宮,當本宮是泥捏的不成?”

☆、第二章 家國天下(一)

雲昕費盡心思,佈局撒網,只待時機成熟。孟月閒來無事,品茗、看書,享受最後寧靜時光,等待即將來臨的狂風暴雨。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景豐二年春,天降大雪,正值農耕之季,多州受災,素有“糧倉”之稱的豫州亦不曾倖免。

劉瑜為此事忙得焦頭爛額,再無暇顧及其他,選妃之事被暫且擱置一旁。孟月與雲昕之間一觸即發的矛盾,隨著朝堂上的風起雲湧與選妃的擱置而暫緩。雲昕縱是囂張跋扈,卻也不敢在這節骨眼兒上生事,只得暫時隱忍,以尋良機。

空庭苑。

孟月立於房簷下瞧著灰濛濛地天空,冷風吹得她身上的衣裙來回搖擺,玉秀取了件斗篷為她披上,“太皇太妃,外面涼,還是進屋歇著吧?”

孟月轉眸瞧著玉秀,她那雙素來冷清地眸子,這一刻,玉秀竟從其中瞧見濃得化不開的哀傷來,“太皇太妃……”

朝局初定,正值百廢待興之際,卻遭逢雪患,若能處置妥當,倒也不失為收服民心的良機,可若稍有差池,便會引起朝局動盪、民心相悖,到那時被牽涉的便不只是整個朝堂。她是景國的太皇太妃,怎可置萬民百姓於不顧?可是,這天下,卻是他的天下,那個曾讓她恨入骨髓、痛徹心扉之人的天下啊!

“玉秀,你說,哀家究竟是該添上一把火,還是袖手旁觀,亦或相助滅火?”

這樣的孟月是玉秀從未見過的,玉秀在孟月身旁七載,無論是先帝在時,還是被冊封為太皇太妃後,她始終是極有主見的,曉得要做什麼,清楚要如何在這皇宮中生存下去。可是……今個兒她究竟是怎麼了?

玉秀擔憂地瞧著孟月,“太皇太妃。”

孟月斂眸輕笑,“瞧!哀家都糊塗了……連哀家都不曉得的事兒,你又怎會曉得呢?”

玉秀心中一悸,上前擁住孟月,她反手回擁著玉秀,“幸好,在這諾大的皇宮中還有你陪著哀家。”

七日後,孟月一身盛裝,雙手捧著一隻用粗麻布封了口、做工粗糙的陶罐立於承乾殿外。盛裝與粗糙的陶罐形成極為鮮明的對比,任誰看去,都有種珍珠與魚目混作一團的違和感,她卻是一如既往的冷清、漠然,分毫不受外物所擾,“勞煩公公通報一聲,便說哀家有要事稟呈。”

“傳太皇太妃覲見——”

“傳太皇太妃覲見——”

“傳太皇太妃覲見——”

通傳之聲自殿上達殿中至殿外,三遍通傳過後,孟月雍容地走進承乾殿,她斂眸自文武百官之間的織錦地毯上走過,行至御座臺階前,她方才停下腳步,抬眸向鎏金寶座上一身明黃龍袍的劉瑜瞧去,“哀家今個兒來此是有一物什相呈,望皇上恩准。”

“準。”

劉瑜身後的林祿從臺階走了下來,接過孟月手中的陶罐,承了上去,劉瑜親手揭開封在陶罐口上的粗麻布,盛滿泥土的陶罐中那抹嬌嫩欲滴的翠綠,讓他心中一驚,不禁抬眸向孟月看去,“太皇太妃,這是……”

☆、第二章 家國天下(二)

“此乃哀家近幾日來培育出的玉米幼苗。”

劉瑜盯著孟月那張沉靜如水的臉龐瞧了片刻,方道,“小祿子,將幼苗拿於文武百官瞧瞧。”

“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