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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汪士慎身影消失,朱一貴才如夢初醒,一拍自己額頭,無比懊惱:“怎麼自己就壓不住火呢!?這下可怎生是好?”
兩院所謂墨社,都是靠著汪士慎的言行和名望,乃至汪士慎與政事堂和皇帝有相當信任,溝通暢通無阻而結起來的。朱一貴等院事不過是攀附著汪士慎,才能有今日。就算汪士慎孤身一人,朱一貴也沒辦法把整個墨社拉到自己身邊。
朱一貴悶在書案後發呆,臉色連連變幻,當杜君英進來時,他已是一臉鐵青。
杜君英惶恐地道:“汪瞎子說要退出墨社,這笑話可真不好笑,怎麼鬧成這樣了?咱們接著怎麼辦?”
朱一貴憤然道:“還能怎麼辦!?也扮成瞎子,閉著眼睛往前走唄!”
他像是立下了什麼決斷,沉聲道:“你不是在臺灣同鄉會那找到了三合會的關係麼……”
待他交代完畢,杜君英瞪眼:“這、這可使不得啊,要天下大亂的!”
朱一貴冷笑:“混水才能摸魚,要的就是亂!越亂,咱們這種人才越有機會。”
想到二十多年前,他們這對居於臺灣一隅的亂賊本可以成就一番功業,卻被崛起的英華消融了,杜君英的心口又呼呼燒起熱意。朱一貴說的亂自然再非兵荒馬亂,而是棋局之亂。可亂局的道理都一樣,那就是破開舊勢,另起新勢。
杜君英還有些擔心:“可一時難挖到證據啊……”
朱一貴嗤笑:“要個屁的證據,那個曹沾帶來的賬本上,勞力公司的背後東家不僅有國內的工商,甚至還有海軍!鮮人日人賣到國中和南洋,沒有北洋艦隊遮護,能過得了海?北洋艦隊的白延鼎沒插手這買賣?他既買賣鮮人日人,能忍著不賣一個漢人?寧古塔的燕國公掌著滿清大半流遣罪人呢!”
他斬釘截鐵地道:“事情既是真的,又何必一定要找到真的證據?咱們造出來的證據,那也是真的!這事本也不是論法,沒立起法文,這事他們也只是傷天害理,還不是罪,咱們要的就是造起能把他們打成罪人的勢頭!”
杜君英品了片刻,覺得是這個道理,能造起這勢,得一國民意,就能指誰打誰。由這條路走下去,英華新世的權柄格局由此一變,再非東西抗衡,而是東院獨大。東院獨大了,朱一貴和他又在東院獨大,那不就握住了權柄,直逼宰相甚至皇帝之前麼?到時就算是皇帝,怕也不敢與一國民意相悖吧。
前程雖好,他卻看到了再明顯不過的威脅:“可汪瞎子那邊……”
朱一貴冷冷道:“你就裝作跟我走不到一路,去投那汪瞎子。不止是看住他的一舉一動,必要時徑直壞了他的事!”
杜君英一個哆嗦,沒立時回應,朱一貴目光如刀子,話語如無聲的槍子:“咱們的富貴路已走到生死關頭,要繼續走下去,就得有大決心!”
未央宮,李肆久久沉吟,直到李香玉低喚,才悠悠道:“這朱一貴,也不知懷著什麼大決心呢。”
話說得輕鬆,李肆心頭卻頗為惱怒,既是對那朱一貴,也是對自己。果然,現在國中格局穩了,可凝住這國勢格局的權柄格局卻還不太穩。剛跟汪士慎起了個頭,推動人心波瀾,就有朱一貴這種人跳出來想要借勢取利了。
原本謀劃的是將國人之心引向滿清,把販奴事先扣到滿清身上,以此來拖時間。可朱一貴這麼一鬧,這人心波瀾就轉到國內,要去找工商的麻煩,要先內鬥了。
李香玉急道:“陛下,我是擔心表哥,這般波瀾,還不知他要沉淪多深呢!”
李肆皺眉:“我說……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這大訟師都沒把他攔下來?他不守本職,生生被人當了槍使,還要朕怎麼幫他啊?朕施恩於他已經夠多了,不是為你小香玉,朕才懶得理會他。”
李肆這話百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