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左未生卻跺腳道:“亮工啊,你就沒從隆科多身上看出你自己的兇險!?”

年羹堯輕笑:“伴著這位萬歲爺,誰沒兇險?那一夜要沒隆科多,也就沒這位萬歲爺今日的位置。皇上怕是早存了收拾他的心思。眼下隆科多自己送上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左未生急道:“那亮工你呢!?”

在西北掌軍政幾年,年羹堯的眼眉格外舒展,那股睨視天下的味道,似乎比雍正還濃。他嗤笑道:“怎能將隆科多那悶在京城的憨人跟我相提並論?隆科多對皇上只有私功,而我年羹堯,不止有私功,更對大清一國有國功!沒我年羹堯在,陝甘早被羅布藏丹津攪了,四川也早被南朝給佔了,有我年羹堯在,大清之西就是穩的!”

這般自信,連左未生都看不下去了,搖頭道:“年妃已經去了……”

年羹堯眼中閃過一絲黯然,這事對他打擊不小,親情說不上,自己丟掉了雍正大舅子這層特殊身份,跟雍正的關係自然也淡了下來。

旋即他又爽朗地笑道:“我也說了,我得皇上之信,靠的不是私功,更不是宮闈之連。”

年羹堯是很自信的,年家本就是貴胄,他又是正牌進士出身,康熙時已深得寵信,年紀輕輕就任了四川巡撫。這一路功功,他自覺都是掙出來的,可非李衛、田文鏡和鄂爾泰那種無學胥吏的倖進小人能比。甚至隆科多不過是在關鍵時刻站隊正確,才能躋身朝堂。

即便雍正奪嫡時,年羹堯還在兩面下注,左右騎牆,可雍正依舊不敢不用他,就因為他有才,有功。左未生的警告,他覺得著實危言聳聽。

年羹堯傲然道:“皇上這一波新政,較之以前更猛,不知會有多大阻力,朝堂和地方,甚至宗室王親會鬧成什麼樣子。這個時候,他更需要我年羹堯。不止是要借我來推動新政,還是在行新政時穩住西面,沒我年羹堯可不行。”

左未生還不死心地道:“可方靈皋傳話說,宮中有對你不利的訊息,難保今上不會起其他心思。”

年羹堯嗤笑道:“宮中?我跟宮中之人有什麼思怨?”

見左未生還要說話,年羹堯揮手止住:“這麼罷,皇上召我回去,也是商議新政之事的,你別再亂我心志了。且幫我盯住這裡,尤其是盯住嶽鍾琪,那傢伙可是個見縫就鑽的主。他叔叔還在湖南,若是勾連起來,壞了我的路子……”

年羹堯的交代,左未生很明白。雍正召年羹堯回京議事,讓嶽鍾琪署撫遠大將軍印,身為年羹堯的幕僚,就得防著嶽鍾琪藉機挖牆角。

除開對陝甘四川的軍政把控外,年羹堯跟南面英華還有大筆生意往來。沒年羹堯親自壓著嶽鍾琪,那傢伙跟身在南朝的叔叔勾搭上,攬走了生意,那可是絕大損失。

看著年羹堯昂首望天的身姿,左未生心頭升濃濃的陰霾,嘴裡還低聲嘀咕道:“年妃終究是去了啊,亮工,你還這跋扈,今上還能容你多久?”

湖北襄陽府,一處鄙陋茶鋪裡,一老一少兩人正聚精會神地聽著一個茶客擺談。

“老天爺可容不得那雍正帝多久了!年初京城驚雷,一夜不絕,河南地龍打滾,死傷萬千不止,哪是老爺在咒那惡人!”這茶客是個中年人,面目白淨,捏著蘭花指,儘管壓低了聲音,嗓門也是尖尖的,異於常人。

“那些傳聞,都是真的!康熙爺本定了八王爺接位,可那雍正弒父篡位,偽造遺詔,怕八王爺說出真相,就把八王爺圈了起來,還幾番想要下毒暗害!”

“十四阿哥,大將軍王本是康熙爺指來護八王爺登位的,沒想到雍正趁大將軍王領兵在外,先下手害了康熙爺,再指示門人走狗年羹堯奪了大將軍王的兵權,把他押回了京城。大將軍王在殿上斥責雍正,罵得他狗血淋頭,也被雍正關了起來,如豬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