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軍足矣,又何必徵一國丁壯?小人看那年羹堯……居心叵測!”

李紱眉頭微微一跳,他雖是江浙總督,但軍務上管不到江南三將軍,甚至在地方政務上,因為年羹堯本就是督撫出身,很懂門道,在杭州甚至浙江的權柄還被年羹堯分持,兩人雖分屬文武,卻隱隱有分立之勢,更何況李紱得過雍正密令,要其監視年羹堯動向。諸葛際盛這話,說中了他的疑慮。

見李紱沒說話,諸葛際盛知道是要自己掏實在話,趕緊道:“南蠻在江南有既定之策,還因輿論恣意,一國大動,天下皆知。小人敢以身家性命擔保,南蠻這番動靜,不是要盡復江南,而只是在江南有所動作。年羹堯對南面也知得深,離南面更近,怕是也知道這一勢。他要制臺懷柔為上,他自己恐怕要硬頸而迎,由此顯了制臺之弱,好讓他進一步主控浙江,乃至整個江南之勢。”

李紱拈鬚沉吟,年羹堯怕是沒那麼大牙口,敢把他這個江浙總督搞走。但此人失了皇上寵信,掙回分數之心必然灼熱,把他李紱壓下去,顯出他年羹堯的忠勇,這確實在情理之中。

“南蠻既無力在江南大動,本督自當針鋒相對,絕不退縮!”

李紱定下了決心,不考慮年羹堯,就考慮自己的位子,他也不能當縮頭烏龜。

杭州將軍府,年羹堯鄙夷地道:“田文鏡知道怎麼聚人心,卻不知怎麼練兵養兵用兵。這李紱知道怎麼斂財,卻不懂怎麼用財,帳目居然還被布政使握著,靠什麼大義社去行跳樑小醜的事,眼見江南大變在即,還指望朝廷能當靠山,愚啊……著實愚啊。”

左未生也笑道:“那李紱怕是著了我們的道,真要跟南蠻頂著幹。趁著他搞出亂子的時候,我們以軍護商,以商養軍,埋頭紮根,基業就此而成。杭州厘金局已被我們握住,只要亂象一起,南面跟李紱爭鬥之間,杭州厘金就將落到我們手中,那可是一年四五十萬兩銀子的數目,足夠養穩萬人大軍!”

年羹堯點頭:“總而言之,江南越亂越好!”

江南很快就亂了,但這亂象卻出乎李紱和年羹堯所料。

聖道九年四月底,孔尚任的孫子孔興聿在龍門宣佈跟曲阜孔府斷絕關係,另立“南宗”,這一舉類似當年衍聖公南遷,分出南北兩宗,令天下儒士嬌軀劇震。

這還不算狠的,孔興聿還刊行了他爺爺的遺囑,以大越國“太子太傅”身份謝世的孔尚任在遺囑中說,當今衍聖公血脈紛雜,不足以承孔聖之澤。更有“術儒”以孔聖為旗號,名尊孔儒,實行“術法”。為復孔聖學思,他堅決反對“衍聖公”的正統性,而主張興孔儒之質,那就是“仁”。

孔興聿在龍門立起“仁學”大旗,號稱要復興孔儒,不再將孔聖之後當作政治大旗,而只是作為一個學派存在,這對英華來說算不得什麼大事,不管理氣還是心仁,儒家諸學派都脫不了將禮樂和倫常從血脈延伸到一國政治。在英華已成氣數的天人之倫下,早就被壓倒了修身齊家的“人德”層面。如今這“仁學”對孔子思想作精加工,如果能脫離禮樂倫常,上升到國政乃至天道層面,那也是好事。

但這事對江南江北的儒生震動太大了,孔府當即就宣佈將孔尚任一系從孔氏族譜上除名,並對其口誅筆伐,斥其為“出華夏而淪夷狄道”,但孔興聿的宣言裡歷數曲阜孔府的族系,宣稱當年蒙元廢南宗衍聖公而立北宗時,衍聖公就已失道義正統,滿清入主中原,曲阜孔府更積極剃相迎,再證其無華夏之本。但凡腦子稍微能自己轉一下的儒生,都覺曲阜孔府是在自打自臉。

如果孔興聿只是簡單地消解衍聖公的“合法性”,還只是讓儒生震驚、憤怒和沮喪,可孔興聿接著又立“仁學”,號召天下儒生重新審視自己所學的四書五經,是不是真合孔聖本義,這一推一拉,在儒生心中倒塌的不是孔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