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在畫什麼,兩根細白的手指劃開放大在細節處勾勒羽毛,油淺至深,描繪,手指一劃又收縮圖案。

看清了,是幅仙鶴畫。

她畫畫看起來像喝水似的簡單,隨隨便便一筆一勾一描,乾脆利落。

這雙手老天爺賞飯吃了。

仙鶴的羽毛細節她處理極致,最神韻的是鶴眼,跟真的一樣,她低著腦袋,一手捉一顆巴旦木果仁咬嘴裡,細嚼慢嚥,不記得她吃了多少,越吃越上癮,牙尖嘴利的。

時不時捉茶杯品一口花茶,心思全在作品裡。

一滴晶瑩茶水遺留在小姑娘薄薄粉粉的下唇瓣,倏而,她小舌尖微微靈巧露出來,卷舔唇邊的茶漬。

小動作,做得輕巧。

徐敬西微微皺眉,至於這都舔?

嘴饞成這樣。

也怪不得那位司機最近老老實實跟在她身邊看她作畫,整天不嫌累。

她安靜,她乖順,還會哄人開心,她也溫柔愛笑,有得好吃,開開心心張開小嘴巴就含。

越看,越像只小金絲雀兒的模樣了。

畫一半,黎影轉了下電容筆,下意識想使喚白手套司機要紙巾。

黎影剛抬頭,對上一雙熟悉又坦蕩的眼神,使喚的話咽回喉嚨了,莫名忌憚地閉上嘴。

哪敢使喚高高在上的權貴公子哥兒。

黎影左看右看:“小李被你嚇跑了。”

發覺她的慫包懦弱,徐敬西輕笑一聲,百無聊賴地同她說話:“我多親切一人,能嚇他?”

這人挺不真實的,又挺真實的,看起來溫柔多情,實際那身骨頭都是冷血無情。

問題出在他的眼睛,一笑,演繹太深情,會騙人。

可是,黎影發現:“我經常看到小李害怕您的眼神,你不說話的時候,他膽戰心驚。”

徐敬西視線落到她身上,嗤笑了聲:“在我身邊不聽話,都捱罵。”

黎影小聲嘀咕,儘量沒音量:“以及挨踹。”

笑了,徐敬西低下頭去尋找她的表情,玩味道:“大點兒聲。”

看認真剝巴旦木堅果的男人。

青筋走向明顯的一隻大手,單手淡定捏開口,然後伸手,將核肉放她面前的白玉瓷碟。

做起來輕鬆不費勁,都有幾分矜貴感來。

她搖頭:“不大聲。”

徐敬西嘲弄地哼聲:“以為我聽不見?”

黎影聲音更低了,生怕給他聽見似的:“又不是髒話,埋怨都不行。”

“黎影。”

徐敬西放下堅果,懶洋洋發話:“看我眼睛再說話。”

再輕鬆的語氣都被他講出幾分命令的意味。

黎影緩慢地抬起頭,看進他的眼睛。

黝黑,愜意的,散漫的,不屑的,傲慢的,要笑不笑的,他都有,眼瞼皮薄,再怎麼熬夜都神熠的一雙眼。

但是想想這個人。

床上時,他潮溼的眸子好似分分秒秒都有她,事後,那雙笑比桃花有味道的長眸不費吹灰之力便刻有幾分情薄淡遠。

下一秒,黎影縮了縮肩膀,老實乖乖說出來:“好吧,不聽話要挨踹,像劉懷英那樣。”

徐敬西突然把那盆剝好的堅果仁倒進一邊的收納碟,盆子一丟:“白給你剝肉了。”

黎影睜大眼睛,怔住,他真的倒。

完全淡定淡然的模樣,好似沒什麼不妥,他剝的,他想倒就倒。

又不覺得奇怪,黎影只覺怪可惜,沒磨夠牙。

徐敬西拿帕子擦手,淡定動作間,他眸光瞥過來:“回去,沒時間陪你坐這兒一整天,松鼠麼。”

那語氣,十分看不起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