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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一個半公開的價目表開始在民間傳開——多少錢能免遭兵痞破門而入,多少錢砍樹可以不掘樹根,不禍害傢什……價碼不是恆定的,只漲不跌。
再到後來,駐軍公開要求所有居民上繳煙雲柳打的物件,不好好疏通關係,就等著被抄家,還得落個「私祭邪神」的罪名。
這天剛過午,一夥宿醉的駐軍兵痞就闖進了一處拒絕「求通融」的民宅裡,先將院中一棵百年的老果樹連根挖了,隨後又去搜「煙雲柳的祭祀之物」。搜出來的「祭祀之物」有桌椅立櫃……甚至一張靈位!
眼看那靈位也要給扔進火堆,戶主的兒子忍無可忍,暴起掏出一把錛子,猝不及防地出手將那要燒靈位的兵痞砸得腦漿亂濺。
當時所有人酒都醒了,呆愣片刻後,驚怒交加,立刻便要拿下「殺人兇手」,素日積攢的民怨一點即爆。
先是周圍街坊出聲說話,從隱忍著講理到口不擇言的對罵、再到整條街的男女老少都跑出來,總共不到一炷香光景。
人們將那一夥兵痞團團圍住,奚平趕回來的時候,雙方已經動了手。
肅殺的秋風中,東衡慶王府用靈氣逼開了滿園反季節的花,鋪了條異香撲鼻的花毯迎接貴客。
陶縣在為了幾塊糟木頭流血。
這事正好就發生在魏誠響她們住的地方不遠處。
趙檎丹從銀盤彩機器裡拽出了一把劍,掂了掂還算趁手,掉頭就走。
魏誠響一把拽住她:「你幹什麼去?」
大小姐從小心高氣傲,為人有點孤僻,倒不是說教養不好待人無禮,她具體表現在不肯欠人情。街坊掏幾個野鳥蛋送來,她也恨不能當天弄點什麼還回去,魏誠響帶聽不帶聽地敷衍幾句,她能在一個時辰內追問八遍——好像那幾個野雞蛋硌著她了。
登記人口的時候,不怎麼往來的街坊們回護了一次,那事就像根刺似的扎她肉裡了,這會兒逮著機會,她立刻就要出去把情分還了。
「別搓火,」魏誠響沉聲道,「還嫌事不夠大?你待著。」
趙檎丹:「本來就是那些混帳藉機滋事,要我說早該打死……」
「然後你以為法不責眾嗎。」魏誠響打斷她,「責的。」
趙檎丹一愣,總覺得有那麼一瞬間,那人臉上劃過了一片說不出的陰霾。
不等她說什麼,她們破磚爛瓦蓋的房子便隱約地震動起來,緊接著,吆喝聲和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隨後一聲火銃響——
第122章 永明火(四)
火器炸開的動靜竟能在窄巷中傳出那麼遠,連一直覺得自己「耳背」的半仙都渾身一緊。
趙檎丹顧不上說別的,提起長劍就沖了出去。
一場秋雨就快要落下,陰冷的潮氣撲面而來,裹著腥味和硝煙味,趙檎丹藏在袖中的手本能地捏了個畫符的手訣——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悚然一驚,頓住腳步。
是了,她不是一道符咒掀翻成百上千人的天機閣半仙了。
又一聲火銃響,慘叫與怒罵聲比火器的咆哮更刺耳,趙檎丹激靈一下。麒麟衛不敢擅入禁靈之地,倒叫她一個前天機閣的人間行走先知道了「行走人間」是什麼滋味。
然而下一刻,她心頭狂跳起來,說不清來處的憤怒忽然淹沒了她:為了她叛國北上東衡的家族、為了那場不光彩的婚姻交易、為了她被踩進泥裡的虛妄自尊……也為了那一剎那間,她無所依仗時真實的怯懦與無能。
開火的是一支正好在附近巡邏的駐軍,聽到騷亂立刻趕了過來。巡邏隊的百夫長一眼看見一個刁民舉著大錛朝同僚頭上砸去,情急之下,端出火銃便開了一槍。
可是峽江這幫混子壓根也沒打過仗,訓練更是稀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