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小手指頭就夠了,哪裡扯得上我那幾根毛?”

庚老頭子搭上茬:“你叫她給我留塊清淨地兒吧,她現在連我這宅基地都要捲了改朝換代了,叫她給我修墳,我來世都不得託生!”

“瞧見沒?囤子是有那福心沒那富面,我爹的千秋大業還非你不可!姐夫,你可不能說大話使小錢!”

姐夫便轉了頭去跟囤子嘮,尋了老毛子國的新鮮滔滔不絕,除了改子不以為然之外,一家人都聽得眯眯瞪瞪。

庚家院裡熱火朝天。黑嫂坐在自家的井臺上磕瓜子,眼瞅著椽子從外面進來。

“幹嗎呢他們家,這麼大動靜?”椽子朝隔壁張望。

“可不得鬧騰?你猜誰回來了?”

“誰呀?”

“東北那二閨女!拖家帶口全回來了!”

“改子回來了?”椽子不由得驚奇。

“要不能這麼熱鬧。你說這庚老頭,啊,一輩子想兒入了謎,偏他就一個沒有!可他閨女進門就領了仨小子!你說他們家的陽氣是不隔輩傳呢?”

椽子不接茬:“囤子去了?”

“能不去?指望這場面上趕子呢!你不過去端兩杯?”

“我湊個什麼勁!”椽子進屋。黑嫂跟上。

“怕他不給你面子?你是囤子他哥!你是村長!會計主任的他全請了,怎麼就不請你?嘁!”黑嫂一臉的嘲諷。

“這倆人把咱得月齋半個月的菜餚子都卷他們家去了!你說這庚老頭子,跟頭倔驢似的倔個什麼勁?還不是照吃照喝!”

“十年九不遇的這一回,你還能不叫他們體面?”

“他體面了,單把你這當村長的撂下了!你說他咋好意思,吃你的喝你的還撇了你?”給老婆揪住尾巴,椽子著惱。

“得得得,我不跟你理論。我是覺得他忒不講究,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他不講究咱不能不講究。我正尋思呢,他不請咱咱也得請請他吧?趁改子回門,把庚老頭子請過來,就坡下驢,緩了兩家緊著的弦,把囤子跟婷子的事定下。”椽子錯愕地看了他老婆兩眼。

一頓飯吃到天黑,庚老頭子醉成了一灘泥,囤子和東北漢子趔趔趄趄去睡通鋪,說要“侃”個通宵才過癮。改子問她娘,是不得過去打個招呼,她娘擺了擺手叫她去,於是婷子陪著改子跟到黑嫂家。黑嫂趕忙迎了:“二妹子,我這正說呢,明兒個過去看看你,你到先過來了!”

“椽哥,椽嫂,麻煩你們了,我們這來的人多,住不下!”

“我就知道你們家住不下,囤子樓上地兒寬敞,把這仨小子都擱這兒,鋪了地鋪打滾都成!”

“那可就麻煩了。”

“啥麻煩不麻煩的!”黑嫂格外熱情,拽了改子坐:“二妹子,咱姐倆還是頭回見著面!我過門的時候你就走了,這一走就是十多年呢!”

“誰說不是?回來一趟不容易,想回也回不了!”

“誰說不是?往年窮,要不然,你也去不了那老遠呢!如今咱兩家,近鄰加親戚,日後就成了親家!”

“這些年,叫你們幫襯了不少。”

“沒啥,能幫襯幫襯,生氣鬥嘴也是常事!我跟婷妹子也是說惱就惱說好就好!”

“小妹性子不好,你多擔待!”

“沒啥擔待不了的!擱門住著,打個哈哈都聽得見,心性脾氣早摸透了!說起來我跟你們姐妹也是有緣呢,當閨女的時候就跟你姐要好!整天見了她抱孩子靠門外站了,我就過去跟她說話,對了心思,她就衝我流淚。哎,你姐可憐呢。”黑嫂一扯又扯到換子身上,改子抬眼看椽子,椽子坐不住。改子起了身告辭。

改子回去,她娘在收拾床鋪。改子說睡南屋吧,娘說頭一晚上,陪她睡一鋪,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