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由於是在他們剛剛進入察哈爾部的領地,剛剛接觸到察哈爾部的牧民時候向人宣講的,所以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幾乎可以說是大明對察哈爾部的一個宣言,給這一次的行動,定了一個基調。

若是換作別的朝廷官員過來,少不得又要以天朝上國自居而把對方貶低為附庸,但劉若宰卻是將雙方稱為素來友善之睦鄰,這就把雙方放到了同一個高度,放在了平等的地位上。

毫無疑問,這樣的說法是更容易被對方接受的,畢竟誰也不願意屈居人下,至少口頭上面子上,不能表現得低人一等。

而劉若宰所說的其實也是事實,這會兒的大明,早就不是剛建國時期能夠橫掃漠北威震天下的那個大明瞭。那會兒的大明雄兵百萬,徵南逐北,可以壓的北邊兒不得不俯首稱臣。但自從土木堡之變後,兩國的形勢便是發生了逆轉,大明在蒙古面前再也沒佔到過什麼便宜,再也沒有向漠南漠北蒙古發動過一次大規模的主動性進攻。恰恰相反,大明朝在北方邊陲設***鎮,大修長城,開始進入了防禦階段。

反倒是蒙古,不斷興兵南下,燒殺劫掠。

其實蒙古人的軍事實力也在不斷的消退之中,此時的蒙古比起成吉思汗時期不知道差了多少。但大明的軍事實力消退得更加厲害,當初永樂大帝時期煌煌二百八十萬大軍,現在能戰之兵還有幾個?

所以在董策那個時空,蒙古和大明,一個成為了建奴的附庸,另外一個雖說是亡於義軍,但如果不是遼東的邊患,又豈會被義軍打破了北京城?最終還是被建奴入主中原,而那個苟延殘喘之南明更是被建奴給滅掉。所以也可說,大明實則是亡於建奴之手。

察哈爾部是林丹汗的察哈爾部,而當初,林丹汗生前,和大明朝的地位也是對等的,雙方是屬於大部分時間敵對,偶爾合作的關係,並沒有什麼臣屬關係。

林丹汗在努爾哈赤後方不斷騷擾後金,一是為了自身,二,則是由於大明的請託。注意,是請託,而不是命令。

林丹汗自然不可能因為大明輕輕的一句話求就主動攻打後金,要想人家動手,那是要給好處的!如果不是大明朝開放互市使得林丹汗得了極大的好處,他是不會那麼積極襲擾後金的。

所以劉若宰說雙方是兄弟之友邦,把雙方放在一個對等的關係上,是有依據的。

甚至劉若宰還把大明擺的有點高了,因為林丹汗和大明朝打了有不少帳了,人家是勝多敗少。說起來,大明朝還是處於弱勢一點的地位。

那日蘇是這個蒙古小部落的族長,因為是族長,所以他也被上面封了一個百戶的官位。

那日蘇在蒙古語中是松樹的意思,年輕時候的他,也像松樹那樣強壯挺拔,是整個部落中箭射的最準、力氣最大、也是最英勇的一條漢子。只可惜,現在這棵松樹年紀已經很大了,垂垂老矣。他臉上有了深深的皺紋,腰背也佝僂了下來,甚至眼神都變得渾濁。

看著遠處那些大明軍兵,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眼中忽然閃過一抹濃濃的悲哀。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百戶,一個很小的部落的族長,算不得什麼高層,但他有著豐富的人生閱歷,這些東西,足夠讓他作出一些屬於自己的準確判斷。

這些明國人來到大草原,只是為了弔唁死去的林丹汗?

怎麼可能那麼簡單?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來——就在前幾日,他聽自家大兒子說,東邊金國的人似乎來了。他兒子知道的也不是太清楚,畢竟地位比較低,只不過是汗帳的護衛而已,他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不過那些人頭皮刮的光光的,只在後腦勺上留了一個小辮子,一看就知道是金國人。

“唉!只怕又要多事了。”

那日蘇輕輕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