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策自然是沒說實話,他在這兒留了個心眼兒,為了說的可憐些,幾乎把所有的武器數量都打了個六折彙報。尤其是大號鉛彈,足足還有二十多發,火藥也足夠用五次的。

張寒沉吟片刻,道:“你要什麼?”

“火藥十斤,大號抬槍的鉛彈十發,小號鳥銃鉛彈十發,弓五張,箭一百支,腰刀五把。”董策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張寒的臉色。

平心而論,董策的這要求不過分,不過是想要把手下武裝起來而已——至少得有一張弓吧?但是在積弊已深的大明,這卻是個有些為難的要求了。天啟年間,崇禎初年,遼東幾十萬大軍覆滅,有的軍中,十幾個人才勻上一杆槍,一把刀,其實武器朝廷是足額撥給的,每年幾百萬兩銀子的遼餉,只可惜都讓東林黨人還有那些貪婪狠毒的文官集團給漂沒了。

張寒聽了,淡淡的瞟了董策一眼:“董大人,凡事,總要有個分寸。”

董策頓時心裡一涼。

沒戲了。

等兩人回來,天色已經不早了,石匠已經把石碑想重新刻好了,董策等人的名字赫然其上。

“安鄉墩共有墩軍十一人,其中客兵四人,每月餉一兩五錢,本色米五斗。本軍六人,每月餉銀一兩。甲長一人,每月餉銀二兩三錢五分。”

張寒擺了擺手,一個許如桀的家丁把一個大麻袋扔在地上,然後又把一個小布袋遞給了董策。

張寒道:“董大人,一共一石米,十兩銀,你點驗一下。”

董策聞言便是一愣,等開啟袋子一看,米袋中糙米里面混雜的泥沙大約不超過三成,而銀子竟也不是那等粗黑髮烏的劣銀,而是上等雪白亮亮的銀子。

這就讓董策更是驚詫不已。

明季末年,剋扣成風,自上而下,無有禁止。餉銀從北京城的中央部閣出來,先得被那些無法無天的文官兒們給刮一層,然後到了地方上,從總督、巡撫、總兵、參將、守備、管隊官乃至於是最低階的甲長,都得伸手撈一把。基本上就是三七分,不是給你七成,而是扣掉你七成!

董策之前已經仔細詢問過李貴了,按照慣例來說,安鄉墩這十一個人,每個月合計該有銀十四兩三錢五分,糧兩石,但是實際能到手的,也就是五兩銀子不到和五斗裡面摻雜了一半兒泥沙石子兒的糙米。就這些,還要把甲長掛掉一層,到了他們手上,就沒什麼了。

今日為何這麼多?

“敢問大人,這銀錢糧餉……”董策小心問道。

一個家丁道:“董二郎你當真好服氣,咱們張大人在老爺面前替你美言,說你剛剛上任,手中無錢無糧,不好做事做人,便多給你了些,還不快快謝過?!”

董策真心實意的深深一躬:“卑職多謝大人。”

“董大人何須掛齒?”張寒已經上馬,拱拱手笑道:“這廂便別國了,等董大人回了十里鋪,咱們再說話。”

說罷,揚鞭策馬而去。

董策的手停在空中,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把手裡頭攥著的一把碎銀扔進袋子裡——這本來是為張寒準備的回扣孝敬。

看著他離去的方向,董策的眉頭漸漸擰了起來。

第二日中午,一個十里鋪計程車兵來到了安鄉墩,說是奉張寒大人之命,送來物資。

共計火藥十斤,小號鳥銃鉛彈十發,弓三張,箭六十支,腰刀五把,矛尖六個。並附有張寒寫給董策的一封信,言道十里鋪中也無大號鉛彈,他也沒有法子云雲……

這讓本以為已經沒了希望的董策大喜過望,而他也很清楚,這肯定是張寒從中出了不少力氣的結果。

雖然比董策要求的少了一些,但是能得到這些,董策已經很滿足了。

現在安鄉墩中有弓十二張,箭八十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