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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覺得身上奇癢,才發覺有跳蚤。駱寒不要被子,倒也有道理。耿蒼懷伸手捏死了幾個,側目向駱寒那面望去,卻見他人似平躺著,其實全身只有枕骨和後踵實打實地接在床板上。除這一頭一腳外,全身筆直懸空,竟和床板相距一線。耿蒼懷一駭——還沒見過人這麼練功的,然後不由失笑。他眼力好,運足目力,就見駱寒全身崩得緊緊的,連臉上也是——因為他那床上也並非沒有跳蚤,在他手臂上就有幾個。有時就見駱寒眉毛跳了一下,卻又忍住,那分明是被跳蚤咬了。他露在外面面板上已有幾個紅點,可咬他的那幾個跳蚤卻苦了,因為駱寒在它們一咬之下,就把面板繃緊,竟讓它們拔不出嘴來。他也真稚氣,並不伸手去捉,人與跳蚤就這麼僵持著。耿蒼懷肚中暗笑——自己一把年紀,還沒見武林中有這樣的“人蚤大戰”過。
又歇了一時,耿蒼懷實在忍不住,只有坐了起來。油燈還亮著,耿蒼懷見那駱寒已閉上眼似睡著了,就伸指一彈,把油燈彈滅。窗外月光微微浸入,讓耿蒼懷頗起今夕何夕之感。心裡影影忽忽地想起了小六兒、還有……聘娘。
……“香霧雲鬢溼,清輝玉臂寒”說的就是這樣一種時刻的心境嗎?他們現在怎樣了?是否也在唸及他?
夜涼如水,那抹微涼就象耿蒼懷心底的思念,象茶中之味,雖淡,卻是人心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對生存的依戀。
良久,駱寒忽然道:“袁老大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原來他沒睡。
耿蒼懷要答他這個問題,卻不由籌思良久。他輕易不做答,但有答案就務盡詳細。因為,這關乎駱寒與袁老大可能的衝突——這是一個有關生死的問題。
好在駱寒有耐心等,良久耿蒼懷才開口:“他是我畢生僅見的高手。”
“他今年該有四十六歲了。其實他的出身也很苦,半生俱在亂離之中。據說他小時因為家裡有一塊奇石,被朝廷花石崗徵用,為運那塊奇石,把他家房子都拆了。他一怒之下,行走江湖,拜師習藝,卻數度被同門攻訐,也數度被迫破門而出。但他生性堅忍。開始習得的只是一手平平常常的“猿公劍”,因為有一字與他的姓語音相合,他居然硬把它磨成了一套絕世劍法。他那套自己改異的劍法我見過——那時袁辰龍才二十四歲,有才情,有悟性。”
“但他更多的卻是魄力,是堅忍。我與他相識於宣和七年,正是金兵第一次南下之時。那時他武藝未成,但幼弟袁寒亭遭金人擄去,聽說他追蹤千里,於十萬大軍中幾進幾齣,數度喋血,還一度重創於金人高手左將軍金張孫手下,傷重幾死。費時一年零二個月,才從金人手下把弱弟救出。救出後,他更自發憤,漸漸鋒芒俱出。‘一劍三星’就是那兩年敗於他手下的。據說此後他義氣相召,那時聚在他身邊的就開始很有幾個人了,可能那就是現在莫餘所謂‘轅門’的前身了。”
“從靖康之難起,我聞說他投入宗澤軍中。因為個性太強,屢進屢黜,但功勞顯赫。康王渡江時,他位列扈從。其後金兵南下,康王一度輾轉海上,以避金兵。其所以僥倖能得身全,袁老大及其一支親兵的護衛可謂是有大功的。可是朝廷初定後,他功勞又幾度遭人冒認,袁老大一時沉於下僚。而趙構也一度因為讒言,還將袁辰龍棄置不用。但他並沒閒著,在江湖之中,勢力漸張,爪牙初成,羽翼潛就。其間他也有幾次小小的復出。一次是助劉琦剿湘西悍匪,一次是入備臨安,為防範金人之刺客……這些俱都功成。趙構一直不敢完全廢黜他,實是因為恐懼江湖中人,加上還有宗室雙歧的存在,所以一直不敢捐棄袁老大不用。直至紹興八年,地方動亂,他受命重出,整治緹騎,由此勢力大張,一發不可收拾。如今朝廷之訊息情報,追捕斷獄——所有安危大事,他俱得參予,可謂權傾一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