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便放心地清了清嗓子,面向著南方站立著,悠悠地念出了那一長串早已爛熟於心的詞句:

“脂玉白荷,凝翠清波,棹前閒弄綺羅。王府池畔人兒稀落,誰念香雪更多?

星眼暈眉,盤龍銀鐲,簌簌翩翩嫋娜。落秋湖邊捻香荷,那管奼紫婆娑。”

初上船的興奮很快就被暈船的痛苦取代了。汨兒也沒有先前那麼好奇了,走一步穩一穩,不一會兒就白了臉。幸好我在現代也做過幾次船,暈船的感覺還不陌生,所以多少也比她忍耐地住。

這一上船還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靠岸呢,要是現在熬不下去以後就有的難受了。

“汨兒,來,陪我去四處轉轉。”不等她回答,我就一把拉了她出了房門。

這是我親身經歷過最大的一艘船了。以前坐過一些小船,十幾二十分鐘的航程裡都要在狹窄的船艙裡悶著,因為走廊上到處是乘客的嘔吐物和正在嘔吐的乘客,再好的海景也完全沒有心情欣賞。

這次就不同了。

除了照輝鏢局的人,船上還搭載了一些零散船客,大多是出遠門探親或者做生意討生活的。寬闊的甲板上沒有幾個人,大部分人現在正在各自船艙裡吃晚飯。我和汨兒一致同意取消今天的晚飯——翻攪的胃早就把人的食慾折騰光了。

“還是這裡的海漂亮啊……”藉著最後一抹黯淡的陽光,眺望著那宛如寶石的平靜的海面,我靠在欄杆上不禁感嘆到。

“小姐還見過別處的海麼?”汨兒白著一張臉,虛弱地看向我。

“啊,我是說……還是上了船看海漂亮啊,視野又開闊,站在碼頭上可看不到這麼好的風景……”

“……嗯,真的呢……”

這小丫頭倒真的一門心思欣賞起大海來,看她臉上那專注的表情,像是沒那麼難受了。

我可不行,看著那海面太久就不由得一陣暈眩,像是被什麼吸引著要栽下去——除了恐高症,我還有恐水症呢……爛毛病。

“……把你扔下去!”隱約中不知誰在吼著,後面吵吵鬧鬧的好像出事了。

還沒等我反應,很快便看到一幫五大三粗的男人們推搡著一個瘦弱的人從船後向甲板這邊走過來,領頭的挑著盞燈一邊走還一邊繼續叫囂著,你一言我一語中,聽來像是抓了一個沒花錢就混上船來的人。

走過去一看,竟還是個女子!

“你們要把她怎麼樣?”

“按規矩,扔下船去!”一個人硬聲硬氣地昂著腦袋說到,瞥了我一眼後怔了片刻,馬上尷尬地收斂了自己的氣勢,“啊,丁小姐不必擔心,這等宵小之輩咱們抓一個扔一個,絕對不會讓他們有機可乘!”

“那就多謝您了……不過,這終究是條人命呀……”我故作憂慮地一嘆氣,同情地看向那癱坐在地上的女孩。

她的衣服還算齊整,只是沾滿了汙垢,頭髮也有些凌亂。這般困窘的境地,竟不見她一絲反抗,只是低著頭半撐著身子坐著,一言不發。

“那,丁小姐想要……”

“船費我來替她付。”

“可船艙裡已經滿了啊……”

“那叫她去我那兒吧。”

“這個,恐怕……”他猶豫了片刻,隨即陪著笑臉說到:“小的怕她擾了丁小姐的清淨,再說,要是有什麼閃失……”

“你放心好了,出了什麼事都由我擔著,不會怪到你頭上的。”

“……唉,好吧!”他馬上驅散了身後圍觀的人群,還貌似好心地扶起坐在地上的那位姑娘,半是嫉妒半是警告地衝她說到:“你今天可算是走大運了,記得好好地伺候丁小姐,要是惹出什麼亂子來……哼,老子可……”

“汨兒,帶這位大哥去拿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