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深夜在河邊的時候偶遇他,她只覺得奇怪。

可如今再想來,心口卻像是被人用手攥住似的,酸澀的讓她透不過氣。

然偏偏,這一切的另外一個緣由,卻是她的未婚夫,她的兄長。

但哥哥從前也過的很苦。

甚至連葬母的錢都沒有,大雪天跪在雪地裡賣身為奴。

若是可以,他又何曾想以這樣的身份出生?

江晚吟看向裴時序,心口又是一縮。

明明兩個人都沒錯的人,為何,會走到這步田地?

可長公主更是沒錯啊。

江晚吟只覺得左右為難,正當她以為長公主要責怪陸縉的時候,長公主卻深深地自責:“不怪你,二郎,是我不好,若不是我這些年身子不好,若不是我太天真,你也不必揹負這麼多,便是有錯,也是我這個做母親的錯。”

“陸驥。”

長公主又看向開國公,“你還記得嗎?曾幾何時,二郎也會靦腆的去找你讓你教他射箭,會乖巧地牽著我袖口站在門前等你凱旋,他也是個一被你舉起來就笑的咧開嘴的孩子啊!

可你捫心自問,自大郎去後,這些年,你看到二郎笑過幾回?你看著他一日日變得沉默寡言,你當真覺得開懷嗎?”

“陸驥,你分明是一次毀了我兩個兒子!你這個做父親的,如何能對得起他們?”

“你眼中只有那個看不見的兒子,近在眼前的這個,他又做錯了什麼?”

長公主聲音不算大,但一字一句都像一把刀一樣,紮在陸驥的血肉上。

陸驥被她一提醒,才發覺這些年陸縉點點滴滴的變化。

他忽然想到了當年,從前大郎體弱,平陽不得不多照看他。

三郎生下來也不好,裴絮一個人照顧不過來,他也常常過去。

那二郎呢,他和平陽都不在的時候,他一個人,既沒有父親陪伴,又沒有母親照看,他又是怎麼過來的?

陸驥看向一旁沉默如松的陸縉,無邊無際的愧疚湧了上來。

他想彌補,可如今陸縉已經長的比他還高了,心智手段,也具不在他之下。

在他們都忽視他的時候,他一個人,沉默的像松柏,不怨不艾,一點一點的向上長著,長成了能庇護他所珍視的一切的大樹。

筆直挺拔,軒然霞舉。

讓他這個做父親的自慚形穢。

世人總說,這世上莫大的遺憾之一是“子欲養而親不待”。

但很少有人反過來想,侍奉父母固然有遺憾,但撫育子嗣又何嘗不是?

難道更大的悲哀不是當你意識到了犯了錯,想要彌補的時候,卻發現孩子已經長的比你還高,完全不需要你?

想補償,都找不到機會。

物是人非,難怪總是隔代親。

“二郎,這些年,的確是我對不住你。”

他一貫說一不二,又早早襲爵,很少用這樣的語氣同陸縉說話。

陸縉神情淡漠,許久,緩緩移開了眼神,眼底不見任何波瀾。

“我不需要。”

陸驥一怔,更多的話沒了說出口的機會。

長公主亦是淚流滿面,她別過臉,忽然道:“陸驥,我們和離吧!”

“阿孃!”

陸宛失聲。

陸驥也瞬間雙目血紅:“平陽,你不要意氣用事,逞一時之快。你氣我也好,打我罵我皆好,只是我們已經共度了半生,你當真如此絕情?”

彷彿看破了一樣,突然之間,長公主很平靜地搖頭:“不全是我們之間的事,你傷我,負我,也就罷了,可兩個孩子也為你所累。是我太過天真,這些年才讓二郎受了太多委屈,我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