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死在靜寧王的驛館裡,他才能名正言順的將驛館圍起來抄查,那時候,靜寧王就怎麼也藏不住了,如此兩罪並罰,靜寧王有多少腦袋也不夠掉的,可是,可是他身為帝王,他又怎麼可能張得開口,告訴你他要殺了自己的妻子去嫁禍自己的哥哥呢,所以,他先是逛了我答應去靜寧王驛館,再哄著你說,這一切只是在演戲,好讓你不全力抵抗,而那幫假冒刺客的人裡,但凡有一個得了他的授命,就會刀刀無情,直取我的性命,哈哈哈……”

說到後面,我已經心神俱碎,仰頭向天而叫,”慕如風,慕如風,皇權大業就那麼重要嗎,重要到你要屠兄殺妻,慕如風,你知道不知道,這天理不容,天理不容啊……”

所有的悲傷,所有的憤怒,所有的隱忍,全都在這一時統統的噴湧出來,他可以為他的皇權大業,親手掐死可能已有了他的孩子的龍井,此時為了誅殺慕如雷,他殺我又有什麼不可,只有我死在了靜寧王的驛館裡,他才能名正言順的查抄這座驛館,而只有徹底的查抄這座驛館,靜寧王才能無所遁形,待靜寧王一露了真相,全天下的人都不會再對我的死有所懷疑,全天下的人也都不會覺得他慕如風屠殺親兄有什麼不對!

面對這一盤贏定了的棋局,他犧牲我這一顆棋子有什麼可惜,我甚至還不如龍井呢,龍井當時可能有了孩子,而我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好好的生下來給他放在哪裡了,如此,我死就更沒有什麼可惜,能幫他贏回這一大片天下,我真真是死得其所!

我真的明白了,可是我不知道這明白算不算太晚,我轉身直衝向那條小河,河水冰涼,瞬間將我包裹,我拼命的衝向河的中央,再將身子猛的沉進水底,慕如風,你既要我死,我就知道我躲不過,我也不想再躲了,這幾年,我偽裝隱藏得實在太累,好吧,一切就在今天結束,就是現在。

卻有一雙大手將我從水底撈起,柳靖遠驚恐的聲音在我耳邊不停的叫,”娘娘,不是這樣的,娘娘,您可不能想不開啊……”

我掙扎踢打,水花飛濺中,我只覺得滿天滿地都是悲嗆,我尖聲大吼,”你知道多少,你知道多少啊,你知道夏皇后是怎麼死的嗎,是他讓我毒死的,你知道貞妃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掉的嗎,是他親手喂的藥,你知道夏國丈是怎麼死的嗎,也是他命我將毒放在酒壺裡,還有如昭儀,還有我妹妹,全是他殺的,全都是,”星光下,我看著柳靖遠的臉被驚得扭曲,心裡忍不住快意連連,我邊掙扎邊笑道,”阿遠,你知道多少,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是我的話太過驚人,還是水花濺得他的手太過溼滑,我的掙扎中,他的手一下子鬆了,我身子向後一仰,直直倒進水裡,水花漫過我的頭頂時,我流著淚向柳靖遠絢爛的笑,”阿遠,他想我死,我躲不掉的!”

冰涼的水漫進我的鼻子,口腔,我卻依舊還能感受到自己眼淚的熱燙,我真的累了,這幾年來,連做夢我都在想著要防要鬥,可是我防來鬥去,卻還是逃不掉這個命運,那麼,我就不逃了,因為逃也白逃。

就好像這半個月的山路,若早知道終究還是要轉回這裡來,我還走什麼走,白落得一腳的血泡!

當可以支撐我的所有前提,如堤壩般的一決千里,我再也沒有了繼續下去的力氣,面對那個我愛的人給我的無盡的絕情和算計,我縱是積攢了多少年的堅強,也只在這一瞬間破碎成一地的琉璃般的碎冰,面對他的無情他的欺騙,我耗盡了所有的元氣,一潰千里,心如死灰。

哀大莫過於心死,當滿心的傷痕再找不到可以棲藏的地方時,就只能用死亡來解脫。

迷迷糊糊間,依稀感覺到一個溫暖的身子將我抱在懷裡,有誰在我耳邊不停的輕喚,”娘娘,娘娘……”

不要,我不要再做什麼娘娘,我只是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