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狄,而虜勢方張,規復難期,百戰

餘生,兀自慷慨悲歌。”這時他已年近六十,雖然內功深湛,精

神飽滿,但須眉皆白,又想:“我滿頭鬚髮似雪,九死之餘,只怕

再難有甚麼作為了。”馬鞭一揮,縱馬追上前去。

騾隊翻過一個山崗,眼看天色將黑,騾夫說再過十里地就

到雙塔堡,那是塞外一個大鎮,預定當晚到鎮上落店。正在此

時,陸菲青忽聽得前面傳來一陣快馬賓士之聲,遠見前面征塵

影裡,兩匹棗騮馬八蹄翻飛,奔將過來,眨眼之間已旋風似的

來到跟前。馬上兩人伏腰勒韁,斜刺裡從騾隊兩旁直竄過去。

陸菲青在一照面中,已看出這兩人一高一矮,高者眉長鼻

挺,臉色白淨,矮者滿臉精悍之氣。他拍馬追上李沅芷,低聲問

道:“這兩人你看清楚了麼?”李沅芷喜道:“怎麼?是綠林道

麼?”她巴不得這二人是劫道的強徒,好顯一顯五年來辛辛苦

苦學得的本領。陸菲青道:“現下還瞧不準,不過看這兩人的武

功,不會是綠林道探路的小夥計。”李沅芷奇道:“這兩人武功

好?”陸菲青道:“瞧他們的騎術,多半不是庸手。”

大隊快到雙塔堡,對面馬蹄聲起,又是兩乘馬飛奔而來,

掠過騾隊。陸菲青道:“咦,這倒奇了。”這時暮靄蒼茫,一路所

經全是荒漠窮鄉,眼見前面就是雙塔堡,怎麼這時反而有人從

鎮上出來,除非身有要事而存心趕夜路了。

行不多久,騾隊進鎮,曾參將領著騾隊轎車,徑投一家大

店。

李沅芷和母親住著上房。陸菲青住了間小房,用過飯,店

夥掌上燈,正待休息,夜闌人靜,犬吠聲中,隱隱聽得遠處一片

馬蹄之聲。陸菲青暗想:“這時候還緊自趕路,到底有甚麼急

事?”追思路上接連遇到的四人,暗忖這事有點古怪。蹄聲得

得,越行越近,直奔到店前,馬蹄聲一停,敲門聲便起。只聽得

店夥開門,說道:“你老辛苦。茶水酒飯都預備好啦,請進來用

吧!”一人粗聲說道:“趕緊給餵馬,吃了飯還得趕路。”店夥連

聲答應。腳步聲進店,聽來共是兩人。

陸菲青心下思量,一夥人一批批奔向安西,看他們馬上身

法都是身負武功之人,在塞外這多年,這樣的事兒倒還真少

見。他輕輕出了房門,穿過三合院,繞至客店後面,只聽得剛才

粗聲說話那人道:“三哥,你說少舵主年紀輕輕,這夥兄弟他壓

得住麼?”陸菲青循聲走到窗下,他倒不是存心竊聽別人陰私,

只是這夥人路道奇特,自己身上負著重案,不得不處處小心提

防。只聽屋裡另一人道:“壓不住也得壓住。這是老當家遺命,

不管少舵主成不成,咱們總是赤膽忠心的保他。”這人出聲洪

亮,中氣充沛,陸菲青知他內功精湛,不敢弄破窗紙窺探,只屏

息傾聽。只聽那粗嗓子的道:“那還用說?就不知少舵主肯不

肯出山。”另一人道:“那倒不用擔心,老當家的遺命,少舵主自

會遵守。”他說這個“守”字,帶了南方人的濃重鄉音。

陸菲青心中一震:“怎地這聲音好熟?”仔細一琢磨,終於

想起,那是從前在屠龍幫時的好友趙半山。那人比他年輕十

歲,是溫州王氏太極門掌門大弟子。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