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動成團,蛋包著飯,飯裹著蛋,卻又顆顆粒粒鬆散,高溫之下,並無一粒焦糊,眼見著一鍋香噴噴的蛋炒飯已成,薛向便開始清退灶火。

待灶火褪盡,鍋內餘溫也到了盡頭,這時,薛老三從櫥中尋出個花碗,盛上堆尖兒一碗,接著,又從一邊的水缸中,拾掇起鐵皮大水瓢,臨空急擺數下,蕩去水珠,接著剩下的半鍋蛋炒飯便被薛老三一網打進,盛進了瓢裡。

吱呀一聲響,薛向推開了房門,不待出聲,小傢伙便從床頭跳了起來,嚷嚷著好香好香,歡天喜地地清理著床頭木桌上的衣物,騰出了空隙,接著不待薛向翻完落桌,便一把接了過來,又邊埋怨薛向沒給小白拿碗,邊撕下一片報紙折了個紙碗,往裡倒了不少蛋炒飯,招呼小白享用。

薛向落座後,二人一虎,便圍座一桌,就著窗外的殘月微風,享受起美味佳餚來,小傢伙許是真餓了,一碗飯下肚,又從薛向瓢裡,要來小半碗,好一陣稀里呼嚕,才抱著吃飽喝足的小白,攤著小肚皮,打起了飽嗝。

小傢伙剛擱碗不久,薛向便清了倉,本來已他吃飯的速度,絕不會要這許久,此前,因著怕小傢伙吃完還要,所以才一直控制著速度,要不然,早完事兒了。這邊,薛家兄妹吃幹抹淨,便齊齊撂碗上床,倒是一致的懶散性子。

夜半更深,更兼又飽了肚子,一大一小,兩條懶蟲,倒是沒再折騰,吹滅燭火,關閉收音機,倒在枕上,小傢伙斷斷續續給薛向說了個故事,二人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砰!砰!砰!

“姓薛的,你給我出來!出來!”

薛向正昏昏沉沉間,便聽見有人拍門,叫喊,睜眼朝門邊看去,但見兩扇破舢板一樣的木門,被拍得瑟瑟發抖,從門樑上震落不少灰塵來。薛向一驚之下,以為出了什麼大亂子,慌忙跳起身來,開啟了房門。

但見門外,立著一位大姑娘,如墨一般的黑髮紮成長長的馬尾,杏眼桃腮,眉目清秀至極,尤其是一雙杏眼,清澈至極,宛若一汪清泉從天池瀉入了人間,身高腿長,一身藍底泥的粗布褂子穿在她的身上,不顯半點侷促,左邊白生生的素手插在細細的腰間,另一隻手高舉著,伸出了青蔥一般的食指,輕捷的聲音便從腔尖蹦了出來:“流——氓!”

清脆的聲音劃破清晨半明未明的夜空,驚得薛向一呆,復又猛地朝自家身上一瞧,果然只有個大褲衩,這個時代,這身打扮在一位大姑娘面前,無論如何當得起“流氓”二字。薛向二話不說,便把門拍上,回身三兩下便穿上了衣服,又給鬧騰半宿,此刻依舊酣睡的小傢伙搭好了被踢開的薄毯,還衝已站起身來,不住搖晃尾巴的小白輕輕打個口哨,招呼它原地不動,接著,才又開啟了房門。

這時,便見身材魁梧的夏家大嫂和昨日下午見過的夏家小妹邊朝這邊跑來,邊往身上披著衣服。

“丫蛋兒,到底怎麼了?”夏家大嫂衝夏家大妹說著話兒,眼神兒卻不住朝薛向身上飄,顯然方才這丫頭方才的那句“流氓”殺傷力十足。

夏家大妹如柳的腰身一扭,左手的那根玉蔥又衝薛向指了過來:“媽,這個人簡直就是混蛋,把咱們昨晚省下來的早飯全吃光餓了不說,還把咱們足夠一個星期的油給弄光了,還有,還有那一大碗咱們攢了半拉月的雞蛋,也讓他一頓報銷了,有這麼禍禍人的麼?這都是什麼房客啊,還什麼大學生,餓死鬼加討債鬼投胎啊?”

夏家大嫂一聽夏家大妹的控訴,心中雖然心疼那些糧食,可懸起的心卻是放了下來,此前,他還真以為自我介紹是來此地做考察研究的大學生對自家閨女做了什麼呢,現下看來,都怪大丫蛋兒瞎咋呼,就說嘛,那學生證上的校徽國徽可是真真的,聽說還是京大的,要不然自家寡母雙女的,能不注意影響,隨便讓個男人住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