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仕以來;在杜士儀身邊呆過的令史書令史等等流外吏員不計其數;他素來出手大方;因而大多數都樂意為他所用。此刻聽到這捎話;他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等人退下之後;他雖是繼續吃飯;心裡卻不禁猜測了起來。這些天朝中的風波震盪;他固然擔心遠在馬邑的固安公主;但知道更要緊的是自己在京城的配合。復置雲州的呼聲很高;但相應的反對聲音也很不少;而他走的;再次是中間路線。

此刻天子召見的全都是曾經有過鎮守一方經驗的高官;宋憬源乾曜和李元這樣的單純文官反而被排除在外;說不定他的奏疏已經到御前了

這一日事務不多;他在午後不到申時便回了家。在門口得知崔儉玄和杜十三娘把他那一對外甥外甥女給帶來了;他自是高興得很;匆匆到了寢堂;他一進門就看到兩個孩子飛撲了上來。一個抱著他的大腿;一個拽著他的衣角;那奶聲奶氣的舅舅叫得他心都要化了。索性一手一個將崔琳和崔朗一塊抱了起來。滿足了他們尖叫歡呼的需求;他這才把這一對孩子送到了崔儉玄手中;讓這個二十四孝父親去哄著。

“怎麼今天帶著琳娘和阿朗過來看我?”

杜十三娘抿嘴一笑;這才說道:“還不是怕阿嫂寂寞嗎?二十一郎帶著新婚妻子去上任了;阿兄你又一天到晚在中書省;阿嫂一個人在家;頂多只有寶兒能夠不時和他說說說話;我這個當妹妹的自然該常常回來。再說;外頭這些天流言滿天飛;十一郎若不是我攔著;早就捋起袖管去揍人了。”

“這麼嚴重?”杜士儀故意大訝地瞪大了眼睛;見逗弄一兒一女的崔儉玄聞聲回頭;氣咻咻地哼了一聲以作回答;他便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別人愛說什麼;讓別人說去橫豎我當官又不是為了討人歡心;何必管別人怎麼看

崔儉玄突然若有所思地說:“不過;姜度那小子說;刑部侍郎李林甫對你大加讚賞;說你夠義氣什麼的。不過那傢伙狡猾得很;說出來的話不可信。”

“李林甫居然說我夠義氣?”杜士儀忍不住笑出了聲;“他倒不怕剛剛復職的御史大夫崔隱甫罵他膽小怕事”

撲哧——

這次王容和杜十三娘同時笑了起來。被杜士儀的輕鬆感染;姑嫂兩個都沒把外頭的流言蜚語當做一回事;任由崔儉玄一本正經上來拉著杜士儀到一邊蛇蛇蠍蠍嘀咕一大堆。等到早早留崔儉玄和杜十三娘夫妻倆並孩子們用過晚飯;又和王容親自把人送了出去;他站在儀門口時;面上方才流露出了幾分凝重的表情。一旁的王容輕輕握住了他微微有些涼的手;輕聲問道:“杜郎可是在緊張麼?”

“能用的伎倆都用了;儘管是盡人事聽天命;但這種等待結果的時候最難熬;我又不是聖人;怎能免俗?只不知道那些馬賊是真是假;從何而來。”

“可完全不對十三娘和崔十一郎挑明;到時候萬一他們得知了訊息……”

“只有先瞞著他們;這段日子他們的反應;還有過後的反應;才會是最真實的。若非阿姊和我之間的關係已經人盡皆知;昔日的雲州都督府又曾經是北地要鎮之一;也不用顧慮這麼多。說起來;我當初北地觀風回來時;曾經查閱過典籍。當初貞觀時置雲州;從定襄城移民於此;除卻駐軍;這裡只有戶七十三;口五百六十一。上次我去的時候;甚至只餘一座廢城;幾十餘口人。阿姊說如今的雲州不復當年蕭瑟;我真的很想去親眼看一看。”

“你去哪兒;我就去那兒。”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杜士儀心中悸動。側頭看了一眼歷經多年方才娶回來的妻子;他輕輕點了點頭;隨即將其擁在了懷中。

等待的時間並沒有杜士儀預料之中的漫長;次日朝會之後;他便得到了自己此前建言的結果。天子李隆基首肯了他對於復置雲州;然暫時不恢復雲州都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