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

成剛幾乎立即應聲現身,一下將墨白背在身上往他居住的房間奔去,東方語提著裙襬,跟在後頭狂奔,水珠隨著她奔跑的動作四下濺散,而她眼睛裡也不時濺出水光,連她自己這一刻都不知道,順著她臉頰而下的究竟是泉水還是淚水。

內疚,似陰霾的烏雲一樣重重壓在頭頂,蠶食著她的冷靜。

她怎麼忘了,以墨白目前的身體狀況,他一定要保持情緒平和,她怎麼因為一時忘情,而與他……。

在成剛之後,夏雪也現身了,她看見東方語狂奔之餘,沿途盡是水花;不禁心裡一怔,隨即立時飛快去找了套乾淨的衣裳。

但東方語完全顧不上自己浸過水的衣裳,待成剛為墨白換好衣裳,她立時便緊張把脈、配藥、喂藥。

在她忙完這一切,在夏雪再三催促下,她才茫然換下一身溼透的衣裳。

然後,她呆呆坐在床沿,睜大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安靜沉睡的男子,看他一雙黑晶石般矅亮的眸子被長睫嚴實掩蓋著,心裡一直滋味雜陳,亂糟糟的,似是有無數念頭閃過;卻又似什麼也想不起。

就這樣,她維持同一個姿勢,坐在旁邊守了他一夜,看了他一夜;在天色微微透亮的時候,她再次為他把脈,發覺他的脈象已趁於平緩。

她高懸被磨糙得生疼的心,才漸漸放了下來。

就在他眼睫輕扇,將醒未醒之際,東方語悄然站起來,拖著發麻的雙腿,低聲吩咐成剛,道:“你好好照顧他,我先走了。”

夏雪看著她疲憊的神色,眼中心疼之色一閃而過,忍不住輕輕響道:“語姑娘……?”

“夏雪,我們回去吧。”東方語沒有看任何人,僵著古怪的姿勢,彷彿逃走似的,往外步去。

夏雪看著她斂了笑意的臉龐,呈著微微的青白,眼圈浮腫,而眼神夾雜著冷峭灰沉與低落。

眸光變幻中,更多的交織著自責與內疚。

夏雪張了張嘴,終忍住沒有將心裡話說出來。

她覺得這一刻,也許東方語最需要的是安靜與理解。

一個時辰後,墨白幽幽轉醒,然而,空氣中卻沒有了她的味道,失落的滋味比毒藥還要令人難受;在他細細回味事情的前因後果時,他蒼白而妖魅的臉龐,忽然現出了交織著自責與其他莫名的奇異神色。

冷府,幽蘭苑。

稜兒拿著湯藥走進那門窗緊閉的房間,那是冷蘭若的閨房,房間佈置得十分奢華,不過,裡面原本該有的薰香,也因為她持續喝藥的關係,而四處飄滿了藥汁的味道。

“郡主,該起來吃藥了。”稜兒輕輕走了進來,擱下藥碗,又輕手輕腳走到羅帳垂地的床榻前,即使是叫喚床上枯瘦的人兒,她也不敢大聲。生怕自己稍微大聲點就會嚇到冷蘭若。

床上的人沒有反應,仍舊一動不動背對著她側臥著。

稜兒無奈,只得靠近了些,再次俯身輕聲喚道:“郡主?郡主?你該起來吃藥了。”

冷蘭若並非聽不見稜兒的叫喚,她只是不願意起來,更不願意喝藥;她每天聞著那股濃烈的藥味,覺得自己就快完全變成一個藥人了。

稜兒見狀,只得耐著性子,又繼續死心不息地叫喚,道:“郡主?郡主?奴婢知道你醒著,你快起來喝藥吧?這藥若涼了會影響藥效的。”

冷蘭若干脆拉過被子將自己的腦袋嚴嚴實實捂了起來。

反正這些藥,她每天都喝個兩三碗,可她的病還是一樣,沒有絲毫起色,她現在的感覺糟透了。

沒有精神,沒有力氣,甚至不願下床,每天就這樣懶洋洋躺在床上,看著自己日漸枯瘦,就像燈枯油盡的枯槁老人一樣,她甚至懶得動一動,因為她一個翻身,都覺得耗盡了她的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