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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過了好幾座山,走過了好幾條壠,到太陽只有一杆子高的時候才走到一個大村子邊。村子裡有幾棟青磚瓦房點綴著,父親說“這就是花屋院子”。我們放下行李,坐下來歇息。
這時候發現小腳的母親不但腳上打了兩個大血泡,而且手腳都浮腫起來了。我呢,挽著雞籠子的手早已麻木痠痛不已,腳上也打了血泡,但我沒叫一聲痛,只是不斷地問父親:“還有多遠?”。
父親把手向東北面一指,說:“你看那座高山疙瘩就是”。
我順著父親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座高山好像就在前面矗立著,灰濛濛的,有點看不大清。它分出了3條小山脈,其中一條就直向我們眼前撲來。看起來確實不遠了,我的信心又來了。
可是父親心裡明白,天色已經不早,照這樣走下去,天黑前是到不了“打泥皂”的。
為了輕裝趕路,父親決定把他挑的紅薯、南瓜和裝滿酸菜的罈子卸下來,寄存到花屋院子的熟人家裡。把母親的兩個大包袱裝在他的籮筐裡,把我挽的雞籠子交給母親提著。讓我空著手走,而母親的負擔也輕了,父親的重量也沒有加重。這樣一來大家都走得快了,爭取天黑前趕到“打泥皂”!
母親那雙小腳,怎麼走也走不快,只走了一小會兒,她又拉在後面老遠了,我老喊母親快點走。
突然走到一個大“水簾子”邊,白花花的水從很高的山崖上傾瀉下來,四處飛濺,發出的聲音把我喊母親的聲音都掩蓋了。
我見父親就要上山了,他的身影就要讓樹林子擋住了,很快就要看不見父親的身影了,心想:如果我看不見父親的身影了,我和母親怎麼認路呢?
我見母親還離我很遠,就急了,一個箭步撲過去,把她手裡的雞籠子奪過來,但她仍然走不快。我老催她,她老要我快走,說她走丟了沒關係,只要我沒丟就行。
我再用眼向前面找父親,見父親在樹底下等我們,我這才放下了心。
天就要黑了,太陽早已看不見了。真奇怪,在花屋院子望見的那座大山疙瘩不見了。父親說我們就走在山疙瘩的下面,大山被小山和樹木擋住了--父親還告訴我,剛才前面的水簾子叫“牛婆下尿”,從這裡上山還有五、六里路。
母親說,她是腳走不快,並不是雞籠子難提,所以她仍堅持要提那雞籠子。
上山的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陡了。路邊長著的芭毛草早已上露了,我的褲腳早就溼透了。
天全黑下來了,看不到月亮,只有星星在懶洋洋地眨著眼。螢火蟲在飛,蚊蟲在叫,小溪流在竊竊私語。
好不容易走到一個開闊地,但眼前出現了兩條路,一條向左上山,藏在芭毛草叢裡,芭毛草上粘滿了露水;一條向右,沿著田埂通向另一個灰暗的山坳。
父母迷路了,他們也只來過兩次,第二次是五年前二姨過30歲生日來的。
我嚷著要去探路,父母同意了。我順著田埂路一路走過去,走不到三十米,我到了一個山崖邊,就再走不通了。我把這一訊息告訴父母,他們馬上就判定是左邊那條路通“打泥皂”。
我見父親認準了路,一個箭步就衝到他們前面去了。我直往山上衝,衝了不到五十米,就看到火光了。父母說“二姨家到了”,又說“星倈已不要走了,等我們上來才一起走,當心院子裡有狗!”
幾分鐘父母就雙雙走上來了,我們終於到二姨家了。
山裡人睡得早,聽到母親喊門,二姨喜出望外地開門迎接我們的到來。
那時山裡沒有電話,郵路也不通,外面世界發生的一切他們全然不知。母親把今天發生的一切講給他們聽,他們當作天方夜談,聽了很是驚訝!
姨母家有四口人,姨父是個聾子,早睡了,沒有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