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等他回答,便自顧自地說道,“你問我環碧小築屬於武林,還是屬於江湖,其實答案就在你自己心裡。你若是武林中人,就該立刻推開我,你若是江湖中人,就該緊緊抱著我。”她凝望著他的眼睛,“你是要顧忌道義,顧忌和沈燁軒的交情推開我,還是要順著自己的心意抱著我呢?”

她一字一句地道:“你的心是江湖人,卻偏偏生在武林世家,還很不幸地成為了這個家族的掌管者,所以你雖然不肯碰我,卻也不願意推開我。就像對待很多事情,你雖然不想去做,卻沒辦法不去做。”

葉瀚揚連呼吸都幾乎停滯了。

杭語薇實在太瞭解別人的心意了,他突然覺得面前這女子像個在月夜倏然出沒的精靈,輕而易舉又毫不留情地撕開自己的心,將他所有矛盾、所有痛苦的根源取了出來。他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生怕再被她看出什麼來。

杭語薇卻離開他的胸膛,坐直了身子,嘴角帶著輕輕的笑,就像偷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樣。她對自己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因為她找到了收服葉瀚揚的正確方式。雖然現在他對自己僅僅是身體上的衝動,但是她相信早晚他的心也會衝動。

女人的美麗最多讓男人躺下去,女人的相知卻可以讓男人跪下去。

在美女內心深處,是非常瞧不起那些因為她的美麗而拜倒的男人,也不知是因為這樣的男人太多,還是因為這樣的男人確實太賤。人們常說容易得到的不會被珍惜,女人也喜歡花點心思才能得到的男人。

只不過杭語薇懶得對平常的男人用心思,她知道自己的臉蛋已經足夠打動很多人。所以當她碰到葉瀚揚的時候,忽然有種找到了罕見對手的興奮,忍不住又道:“有時候我很可憐那些一出生就步入武林的人。雖然在外人看來,他們出身很高貴,很光榮,卻從小就要揹負起各種各樣的虛名和責任。他們根本不瞭解江湖,更不知道一個普通的江湖人是怎麼過日子的,一文銀子是怎麼賺出來的。這樣的人還談什麼匡扶正義、拯救蒼生呢!可笑的是他們還總喜歡擺出一副天將降大任於敝人的臭嘴臉。所以我就偏要逼他們做些下流事出來,看他們還神氣個什麼!”

葉瀚揚道:“你對這種人很不屑。”

杭語薇歪著頭衝他一笑,道:“我可沒說你是這種人。你若真的是,剛才就不會傻傻的一動也不動了。”

葉瀚揚忽道:“那沈兄呢?”

杭語薇一怔,慢慢靠著身後的亭柱,道:“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可惜,我卻是個毒物。”說完,她突然一笑,便慢慢閉上了眼睛。她實在很累了。

這一夜便再沒有人說話。

南天門,顧名思義,在琅琊山南山峰。順著“天門登道”拾級而上,便到了峰頂的會峰閣和碧霞宮。這是琅琊山非常有名的勝景。站在會峰閣上遠眺,長江如帶、鐘山如羅,瞰群峰匯聚,似潮奔湧;而每個月初九,滁州人都會來碧霞宮祭祀碧霞仙姑,辦一場規模盛大的“初九廟會”,場面十分熱鬧。

葉瀚揚和杭語薇趁著晨光熹微的時候從琅琊寺裡溜了出來。夏日清晨的琅琊山籠罩在一片輕霧之中,一絲風也吹不進來,山間彷彿被籠罩在溫熱而溼潤的棉花裡。

杭語薇示意他等著自己,自己卻一閃身消失在林子裡。過了許久才又回來。她不知從哪裡變出一件外衣來,將外套還給了葉瀚揚。葉瀚揚只能猜到是她從前來進香的女人身上偷來的,卻也無法說什麼,只得由她了。這總比讓她半裸著身子跟在自己身邊好得多。

寺西便是去往南天門的天門登道,如今端午已過,馬上就會迎來初九廟會,這裡的遊人漸漸多了起來。他們也夾雜在這些遊人之中,初看會以為是一對情侶,細看時就會發現,葉瀚揚總是故意和杭語薇保持一段距離,杭語薇走得快,他也快,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