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排斥與我同房?”卡列寧問道,他並未將這當成什麼羞恥的問題而問不出口,實際上,安娜始終不清楚,在卡列寧看來,到底什麼才是羞恥的分界線。他以往甚至不會在有第三人在的時候親吻她的嘴唇。

“我……”安娜想說,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難道她要告訴面前的人,是因為她從未跟男的如此親密,所以她根本就是不知所措?

“安娜。”

卡列寧又喊了她一聲,聲線壓得低低的,以至於安娜能夠聽見自己胸腔中那個不聽話的小東西在砰砰亂跳。

“矜持點。”她在心裡斥責那個小東西,想要藉此找回尊嚴和自制力,但當卡列寧抬起手撫摸她的臉,他的眼神還那麼專注的時候,老實說,她的確不知道該怎麼辦。

“也許追隨本能並非什麼丟臉的事情。”她想。

當卡列寧吻向她的時候,她默許了。

親吻也許的確帶有一種魔法,親密的碰觸會令人下意識推拒,可聽著對方熟悉的聲音,安娜只能讓自己放鬆。

最終,當過程結束之後,她不好評斷,她真的覺得很累,就像是一個在旅途中行走了許久的人,不管是羞恥也好,歡愉也好,她只是再次交由本能,讓意識變得朦朧,這樣,她才不會直接面對自己的軟弱,在對方的懷抱中,感受那落在額頭上的親吻,一點都不像她了。

等明天,她會好起來的,還是她自己……

月光皎潔如清亮的水,透過薄紗灑落進來,地板上平鋪著厚實的白色羊毛地毯,踩在上面,連腳趾縫都會全部陷在裡面。

金紅色的大床裡面,卡列寧沒有睡著。

他半側著身子,面對自己的妻子。

他瞧著她光裸的肩頭,因為寒冷,所以微微蹙了眉,將自己抱著想要藉此取得溫暖。

卡列寧把被子拉得高高的,眼神中對於那□□的白皙的肩頭有些眷戀,卻還是捨不得讓她凍著。

他絲綢的睡衣太過貼身,溫暖完全傳遞到懷裡的人那裡,所以,代替她自己的手臂,安娜將卡列寧抱得緊緊的。

其實這樣他是無法睡覺的,可打破這一刻的依賴也是他不願意的。

透過月光,他凝視著安娜的睡顏。

有些不安的眉宇,緊抿的顯得有些倔強的唇線。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如此認真的去打量他的妻子,所以總覺得既熟悉又陌生,但無論如何,是他喜歡的樣子。

於是,一整夜,卡列寧都只是抱著對方。就像是,在安撫對方慌亂和不自知的脆弱一樣。也許他依舊不明白,妻子為何會有如此大的防備和梳理,可一輩子還很長,她原先說的,他不會讓它們變成真的。

儘管不明白,儘管在一段關係中,有一個人的性格高傲如此,卻又敏感脆弱,但只要有一個願意不計較的付出,總歸會朝著好的方向走的。

在安娜的猶豫不決中,卡列寧並未太過逼迫。

他不知道安娜在意的地方是哪裡,他也許這輩子都不會理解,但不妨礙他認為他們始終是一個家庭,她是他兒子的母親,是他的妻子,只需要這兩點的認定,就沒有什麼會困擾他了。

兩條本來是該平行的線,就因為這種一心一意的認定,在打破了既定軌道後,繞了些遠路,卻也慢慢地要走到一起了,不再是孤獨的平行線。

當天光微微透亮好,安娜醒了過來,她感覺自己在一個有些過分溫暖的懷抱中。

等她抬眼的時候,就瞧見卡列寧。

他自然沒有一直瞧著她,一開始他以為會一夜無眠,但實際上,不到一個小時,他也睡著了。只是睡得並不沉,在安娜醒轉後,他也清醒了過來。

四目相望,顯然不是什麼適合說早上好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