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相看兩生厭。

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屋子過日子,其實也並不是不可以。

每每夜深人靜時,我望著漆黑的花板,會想,死了丈夫的寡婦是不是就是我現在這種情形?

有時候想到會躲在被窩裡笑,笑著笑著卻溼了枕巾。

抬手去抹,才發現早已經淚流滿面。

我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為什麼要哭,還是落淚只是一種宣洩情緒的方式。

靳家大家長待我不薄,只要是我提的要求或是想做什麼,他二話不說就會點頭應允,甚至連子息問題都不曾為難過我。

是呀,有什麼好為難的,錯並不在我不是嗎?

我經常坐在二樓的陽臺上,偶爾會聽到婆婆和她的手帕交談論自己的兒子待兒媳婦如何好萬事都遷就著媳婦,我卻不由地冷笑。

靳昭東縱然有千般萬般的好,可只有一點——

他不愛我。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足以讓他的愛妻形象在我心裡覆滅。

如果不是突然聽到新疆那邊的基地突然發生爆炸,我想我會一直這樣平靜地過下去,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守著偌大的房子。

如果不是看到電視裡那一個個被抬出來血肉模糊的身體,我不會衝動地提著一個小小的行李袋用了近一個月上山。

在那一瞬間,我才明白那句話,在愛情裡誰先愛上就註定是輸的一方。

我先愛上了靳昭東,所以註定了我的下場,這場辛苦的單戀式愛情是我人生的羈絆,它令我失去自我,失去自由,變成一個傻瓜!

從小到大蘇凝雪一直都是個驕傲的人。

當我踏上那擁擠髒亂火車的頃刻間,我便跟自己做了一個賭注——

如果這一次他依然不為所動,那麼,我便不再守著執念過日子。

我會離開他,離開那個冰冷空蕩的家,離開和靳昭東的這段無愛婚姻。

從小豐衣足食的富裕生活讓我變得嬌生慣養,雖然不如一般千金大小姐跋扈,卻也吃不了太多的苦。

我無法容忍你推我擠的車廂內難聞的味道,甚至在到達下一個站時便想要下車返回,卻在看到路邊那開得火紅的木槿花時遲疑了。

我終歸沒有原路折回,拎著我的行李,不再徘徊不定。

兩兩夜的車程讓我疲憊不堪,本整潔的衣衫早就遍佈洗不乾淨的汙垢,就那樣蓬頭垢面地下了火車。

家裡人並不知道我是來找他的,我亦沒有告訴他我來了。

本來就是秉著一口氣來賭一把,我不想賭局還沒開盤就被判出局。

蘇凝雪在感情面前依舊不夠勇敢!

我亦沒料到,買一袋橘子的時間可以讓一個小偷成功盜走我身上的錢財。

當我拎著一袋橘子站在烏魯木齊的街頭,望著那些陌生而冷漠的面孔,在寒冷的夜裡,環緊了自己的雙臂,身體因為冷和害怕微微顫抖。

我沒有錢,除了一袋橘子,什麼也沒有!

如果我發一個電報回家,應該可以立刻擺脫困境,可是我卻沒有。

我站在電報局前良久,最終選擇的毅然決然地帶著那袋橘子去找他。

也許我會死在這個治安混亂的地方,也許我會被人口販子綁走,也許我會在真的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找警察……

無數種的也許,唯獨不敢去想,也許我能很快就找到他。

因為我心中很清楚,他不愛我,所以,任何對他的希冀都成為了妄想。

我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麼熬過那些沒有錢財傍身的日子,孤身一人拎著那袋橘子闖在那片山腳下,那樣的境遇回想起來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可能連上蒼都看不下去我在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