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都是裴家人,個個面色尷尬羞愧。

右側最下首的裴美娘倒是高高昂著頭,一臉無所畏懼的左右顧盼,半點不心虛不愧疚不覺得自己有任何錯誤。那架勢倒彷彿她才是受了大委屈大冤屈的那個人,如今正等著劉氏和劉氏下首的端木氏來給自己賠禮一樣。

見衛長嬴進來,被氣得語塞的劉氏可算找著了話頭,冷笑著道:“三弟妹你來的正好!我這輩子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荒謬的話,你可知道四弟妹方才都說了什麼?”

“我方才說的話,再說一遍又如何?”哪知衛長嬴還沒接話,裴美娘卻先搶過話頭,撇著嘴道,“之前我被聘下時,就想著夫君他是襄寧伯府的嫡長子,如何會聘我一個世家之女為髮妻?爾後過門那日,果然大嫂子你和二嫂子就一個勁的拿我打趣——說是打趣,話裡話外藐視我出身的意思,真當我聽不出來?”

劉氏氣得幾乎沒把手裡的茶碗砸到她頭上去:“進門之日……這一日鬧一鬧洞房難道不是自古傳下來的習俗?!慢說是你,就是聖上大婚、太子大婚,也作興說笑幾句的!當日在洞房裡也不僅僅咱們妯娌幾個,我告訴你,那日的僕婦婆子簇擁裡裡外外的多了去了,大可以把她們都叫過來說個明白,我們究竟是玩笑你幾句使得房裡熱鬧些,還是藐視了你的出身!”

又顫抖著聲音道,“你是母親親自聘給四弟的髮妻,不拘你是什麼出身,進了沈家門,就是咱們的妯娌,咱們都是一樣的身份那就是沈家婦!藐視誰不是對母親不敬?你出去打聽打聽我們這兩個嫂子出閣這些年來可做過對長輩不敬對平輩不友愛對晚輩不慈的事情!”說著狠狠一拍几案!

這話說得裴家今日來的女眷們皆是羞憤欲死,劉氏對面的那位夫人連禮儀都不管了,迅速起身,奔到裴美娘跟前,就是一個耳光抽了下去,顫抖著聲音喝道:“在家裡時都好好的,你出了閣這是發什麼瘋癲?!”

為了叫沈家人消氣,這個耳光打得不輕,裴美娘頭顱都微微一側,雪白粉嫩的頰上現出五個分明的指印來,望之可怖,她似也被打愣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打她的夫人趁勢就哭著向劉氏、衛長嬴賠禮:“都是我教女無方,連累貴家。如今也不敢讓她在貴家伺候了,我們這就帶她回去!擇日再來請罪!”本來還指望今日做低伏小的能把事情化解,卻不想女兒如此頑梗,生生的把夫家之人往死裡得罪!

本來孃家門第就不如夫家了,裴美娘還要這麼做,是惟恐自己不被休回家嗎?要不是這會還在沈家,裴美孃的這些長輩都想立刻抓了裴美娘盤問,她到底被什麼東西迷惑了心竅怎麼就糊塗成這個樣子?

劉氏妯娌三個昨兒個得了蘇夫人的暗示,就是要把這裴美娘休掉。但現在裴美娘明言指責她們兩個欺負了自己才導致裴美娘心懷憤恨,劉氏和端木氏卻定要分說個明白才肯放她走了,當下端木氏就道:“閔夫人您先不要急,事情還沒說清楚——這自恃出身欺侮新過門的弟媳的罪名,我與大嫂子都擔當不起!”

就對衛長嬴道,“閔夫人您看這是我們的三弟妹,方才令愛說了我與大嫂子,卻沒說三弟妹,想來她是認為三弟妹沒有欺負她的。那麼如今就請三弟妹說句公道的話,鬧洞房那日咱們到底藐視了裴家小姐不曾?”

見端木氏連四弟妹也不叫了,直稱“裴家小姐”,這決裂之意何其明顯?裴美娘之母閔氏雖然自己說了要把女兒帶回家,但也是留了一線生機,指望回去之後或勸或打,總要女兒知道服軟了,再過來向蘇夫人和劉氏等人賠罪,興許還有機會繼續做沈家婦。

但端木氏根本就不上當,倒是就著她要接女兒回去的話頭直接不承認裴美娘是弟媳了!閔氏只覺腦中一陣暈眩,差點沒當場昏過去,兩耳之中嗡嗡直鳴,半晌都沒說出話來,只愣愣望著衛長嬴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