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涼著了,怎不蓋被?”我暗壓著心跳,一邊走近。

“娘熱得慌!”見了我,王氏輕輕呻吟一聲,轉腰撐臂而起。我順勢助她倚

至榻背。匆忽一瞥,只見她身著敞襟開腋的鑲邊褙子,內系齊胸圍腰,下著墜有

流蘇的羅裙,顯然她未易寢服,便因困躺下了,她酥胸不碩,但微隆之形甚俏,

胳膊亦如少女般細巧,整個身形流水一望,似乎全身的肉都長到了屁股上。

“筠兒,你再不來……”她拉著我的手,不喜反悲,隨即喉頭哽住了,我正

欲出言撫慰,王氏卻將跟進屋的丫鬟支使了出去,方悄聲道:“筠兒,你再不來,

就見不到娘了!”

有這麼嚴重?我從迷思中一驚,王氏望了望屋門,又道:“娘命苦,娘千不

該萬不該……

瞅見那些不該瞅的。“

我滿頭霧水,道:“什麼?”

王氏止住了悲哽,抬起面來,低聲道:“筠兒,我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能聲

張呀,更不要說給你爹聽!”

“娘,放心罷,你說!”我並未在意她的緊張與告戒,嘴上隨口應道,兩眼

卻望著她的發怔。真是古怪,女子的容色,不論是霍氏那般活潑生笑,還是此時

王氏弱態蹙眉,都會顯得與往常不一樣的年輕,也許是這樣的容態,使人只留意

捕捉那稍現即逝之美,而忽略了其他吧。

()

王氏的手揪得我很緊,顯是病中見到我,格外依賴:“那天晚上,棋娘突然

來我這,說你被請去了東府,要我寬心莫憂。隨後幾天,一直也沒個訊息,我越

想越不對,東府那頭,向來對我們這邊不善,請你去能有什麼好事?可是你去了

幾天,大夥兒似乎一點也不上心著急,老太太也不問,這事本沒我說嘴的份,但

我又忍不住,捱到了晚間,便假借上大夫人房中竄門,想懇請她派個人去東府問

一問,哪知道……大夫人並不在房裡,我想大夫人或是上其他姨娘房裡說話去了,

挨個去尋了一遍,也是不見。”

說著,王氏嘆了口氣。

我隨口問道:“大夫人上哪去了?”

王氏撩眸閃了我一眼,疏淡的柳葉眉微微尖蹙,道:“總是娘命該如此,也

不知當時生了什麼心,見園中池子旁有個木屋,一時發了痴念,湊了上去,你想,

大夫人如此大晚上怎麼會在那麼個閒置的屋子呢?”

我心上一跳:“哎喲!池旁那兩間木屋正是連護法與矮胖子的居處!連護法

和矮胖子是何等人?不容她靠近,必已察覺,許是怕王氏發現生人在內,聲張出

去,不知對王氏做了什麼手腳,是嚇唬了一番呢,還是暗施了什麼毒藥,故此王

氏才忽然添病在身。”一邊想著,一邊暗下咬牙,連護法答應過不加害府中人,

難道失信了?

“可是,”王氏愣自出神,搖了搖頭,怔了半晌,似乎憶著當時情形,續道

:“萬萬想不到,大夫人竟真的在裡頭!”

所料全然不對,我登時大吃一驚,道:“怎麼會?”

王氏咬了咬牙,道:“起先我聽見大夫人說話,正要喊她,突然又聽到一個

男聲,當即嚇得不敢作聲,聽那說話聲傳來,那……那男子竟是齊管家!”說著,

王氏面色生暈,抬眸又瞥了我一眼。

大夫人與齊管家不乾淨,我早有所知,對此倒不吃驚,道:“他們說了些什

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