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出股負盡天下人也無所謂的漫不經心,可骨子裡是將重責皆擔於肩上的豪邁孤勇。很矛盾,卻不奇怪,他身上充斥著各種各樣矛盾的組合。華麗易碎的外表下,掩藏的是一顆堅如磐石的強大的心。這樣的男人,值得我去退守,去忍耐,去等待。

吃完飯,我把公寓的鑰匙拿給展陽陽,開著修月的車跟他一起回他那兒。到家後,我幫他放好熱水,他拉著我一塊兒洗澡。我們並肩躺在寬敞的大浴缸裡,赤條條的,像兩隻褪了毛躺在砧板上的待宰羔羊。我把這個比喻說給他聽,他樂了好一會兒。我屏住一口氣,整個人都沉進水裡,四肢輕飄飄地上浮,軟綿綿的,好像躺在雲彩上。他把我攔腰從水裡抱起,坐在他身上,手指挑起我的下巴,臉色很柔和,聲音也很柔和,透著股安撫心靈的淡定:“葉子,我知道你心裡有很多謎團,你可以開始問了。”

“你終於決定告訴我?”

他點點頭,開啟浴缸的蒸汽按鈕,微涼的水漸漸恢復熱度,空氣中瀰漫起薄薄的水霧。

“我今天回家,聽到我爸跟我媽的談話,軍區後勤部究竟出了什麼事?”

“一個副部長後院兒起火,被情婦直接告到了上頭。舉報材料裡,去年年底以他兒子的名義開的帳戶上莫明其妙地多了一大筆錢,有證據證明這筆錢是從鄭偉的戶頭上轉出去的。告他的這個女人也是他透過鄭偉牽線搭橋認識的。鄭偉是我媽的親侄子,上面免不了要連我爸一塊兒調查。”

“你怎麼把這件事攬到自己身上的?”

他聽到這個問題,明顯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偷聽到的內容還挺全。”

我白了他一眼,沒心情笑。他捏捏我的臉,繼續道:“這筆錢的真正來源是香港分公司,只不過周希在帳目上做了手腳,平了這筆虧空,而且從銀行對帳單上看,這筆錢是透過馮婕的私人帳戶轉給鄭偉的,至於馮婕這筆錢究竟是從哪兒來的,因為當時她是現金存入,所以斷了繼續追查的線索。幾天前事發,周希第一時間主動交代,把那筆錢吐了出來,而且向調查人員承認,這筆錢是海天集團內部授意鄭偉給他,託他定期幫集團在軍列上增值帶幾個車皮,方便運送建築物資。”

“你瘋了?就算找個黑鍋給自己背,也找個輕點的罪名不行嗎?”我也瘋了,看著修理工月一臉沒事人似的平靜,恨不得跳起來敲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東西。

“不下猛藥怎麼能把他們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身上?”他撩起些死水灑到我身上,“我讓陽陽把公司最近兩年的帳目徹底整理了一遍,整理得很專業,當然,不僅如此,這次我還要送個大禮給周希。”

“那昨晚馮婕的事?”

“江舟的人已經找到楚建國,把楚建國偷偷從療養院弄走的那幾個人也找到了。周希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可惜他找錯了合作物件。梁勝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小人從來沒有立場,我開出的條件夠誘惑,百分之五的集團股份,無條件轉到他名下,他沒有理由拒絕。當然,如果他知道不久後將會發生的事,恐怕打死也不會接受這筆飛來的橫財。”

“梁勝?”我愣住,沒想到修月會突然提起這個人。

“他接受了我的條件,小K酒吧的牌照這種小事他當然不介意送我個順水人情。”

“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什麼事是你不知道的?”

“我不是未卜先知的神棍,小K的事是江舟告訴我的,他的訊息很靈通。”

“他是娛樂公司的老總,不是打砸槍的黑社會。”

“現在的黑社會早都不玩打砸搶那套了,一個個西裝筆挺的,斯文得很。黑社會也與時俱進地開始靠腦子賺錢了,誰還沒事拎著把刀滿大街砍人?又不是拍電影。”

我撲哧一笑,籠罩在四周的壓抑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