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撥開人堆兒走了出去。

我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對奇特的兄弟。記得第一次在酒吧見到展夜的時候,我覺得他看起來跟電視上判若兩人。看過他拍的幾個廣告,這個最近急速躥紅的男孩有一張無可挑剔的面孔:面板很白很細緻,眼睛很大很靈動,鼻樑很挺很秀氣,嘴巴不大,唇很飽滿,嘴角微翹天生帶笑,很天使的面孔。可每次在電視上看到他,不管扮演何種角色,眼底卻始終流轉著幾許淺淺的倨傲和疏離,再加上媒體總喜歡把他跟楚塵放一塊兒比,我對他的印象非常一般。可那晚見過真人後挺意外的,坐在我身邊的是個面帶羞澀微笑的大男孩,很清澈很乾淨,一如他天使般的面孔應有的氣質。

“想什麼呢?”江帆問。

“現在的小孩兒比我們那會兒可早熟多了。”我下意識地說。

江帆聽了,笑著點頭:“代溝。”

“得了吧你倆!姐,給你鑰匙,讓陽陽見識見識女人照樣能玩車。”小K的朋友也跟著起鬨,已經有人開始畫線。展陽陽冷著臉走了過來,“你要能贏我,我就為剛才的話道歉。”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很多人都認為機車不是女人玩的。”這是我的真心話。我二十八了,不至於童心未泯到跟小屁孩兒較勁。

“哼!難道你怕輸?”展陽陽抱著頭盔挑釁似的盯著我。

“嗯,很怕。”我剛說完,江帆就笑了,“陽陽,你再任性葉南也不會跟你一般見識。小展又削你了?”

“哼!”展陽陽鬱悶,“比不比一句話!”

“葉南,大家玩玩而已,一起來吧。”江帆的話引起強烈共鳴,小K帶著一幫人掄著火把嗷嗷叫。

人群外,展夜默默地靠在機車上,盯著天上的月牙兒出神。

我想了想,點頭。其實早就手癢了,飆車飆車,就是要有旗鼓相當的對手才能帶來那令人戰慄的刺激與快感……

瘋狂後的那一夜,睡得很香。

“咱倆認識多少年了?”他又問。我心裡開始犯嘀咕,這廝今天太反常了,“二十年。”八歲那年,軍區大院裡認識的。

今天心情很不錯。吃完午飯,開車去了金光百貨。

爸爸的壽辰,禮物還沒選好。上午哥哥來電話千叮嚀萬囑咐,爸爸六十大壽,很多老戰友都會來,為了最大限度地避免我惹爸爸生氣,哥哥特意跟我約法三章如下:穿著要端莊得體;言談不能涉及楚塵;爸爸提出任何要求都不得拒絕。前兩條我很理解,唯獨這第三條,我心裡不停地犯嘀咕,總覺得背後有事。不過依爸爸的倔脾氣,如果在他壽筵上有人敢當面頂撞他,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地下停車場外排著等車位的長長車龍。我排在等待的隊伍裡,腦子還在琢磨究竟該買什麼禮物。想想這些年,我實在沒少惹家裡二老生氣,也沒少讓他們操心。離婚的事,他們還是從報紙上得到的訊息。動身去法國的前一天,我正在別墅整理東西,媽媽突然來了。當時我的心情低落得無以復加,看到媽媽進門的那一瞬間,眼淚就止不住地要往外湧。我咬著牙,倔強地轉過頭,媽媽走到我身後,極淺地嘆息。

七歲以後,我似乎就沒有在父母面前流過淚。爸爸工作很忙,媽媽對我和哥哥的要求非常嚴格。身為軍人的子女,懂事後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任何時候都必須堅強地面對人生。跟楚塵的婚姻,爸爸近乎霸道地反對,甚至不惜動用了那些向來為他所不齒的手段,只為阻止這場在他看來極其荒謬的婚事。媽媽自始至終都沒說什麼。就在我任性地準備跟楚塵一起離開這個城市的時候,修月來了。那天跟他的那番談話,現在回想起來,依然字字清晰。

記得一見面,他就很直接地問:“你是不是離開楚塵就不能活了?”

我怒,告訴他這個世界誰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