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內室,那時眼看著他死在自己面前,雪青儀的神態表面上看似漠然,實則不知是因為沉澱了多少傷痛,也難為她竟能忍得這麼久沒發洩出來。

眼見雪青儀現在人雖坐在自己身畔,神情卻顯得茫然,似乎整顆心都沉浸在自己的回憶當中,眼前只看得到那“淫殺千里命七天”的身影,完全沒有趙平予的存在。若換了幾天以前,趙平予或許會對雪青儀這般神態感到莫名所以,但自從自己和柳凝霜被那厚重的石門分隔兩地之後,趙平予的心彷彿瞬間被挖空了好大一塊,現在的他雖已漸漸恢復了平靜,慢慢說服自己接受她已經遠去的事實,但那強烈的沮喪,仍在他心中盤旋不去,心同此理之下,趙平予對雪青儀那異樣的神情,也不再感到奇怪了,畢竟自己也曾感受過,那種感覺真的只有自己經歷了才會瞭解。

可是…可是她的情況和自己完全不一樣啊!那“淫殺千里命七天”淫行天下,手上傷害的女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說得上是罪大惡極,雖說和雪青儀打賭敗北後,至少在武林中消聲匿跡了好幾年,但仍盤踞黃榜首位,邪輩中人無人能超越於他,便可知此人之惡名昭彰了;可“雪嶺紅梅”柳凝霜雖說行走江湖,手上不可能不染血腥,但她在天山派幾乎是半隱居的狀態,別說自己,連帶著天山派也不介入江湖仇殺,又豈能和那惡名昭彰的“淫殺千里命七天”相提並論?

想雖是這樣想,但看到雪青儀那樣的神情,不知怎麼著,趙平予心中那把火就是發不出來,原本該是怒火填膺,深怒她為何要在這時候坐到自己身邊,讓他竟把“淫殺千里命七天”和柳凝霜聯想起來,玷辱了他對她的記憶!但在他看到了雪青儀此刻出神的表情之後,胸中只覺一股同情之意湧了上來,同是天涯淪落人,又何必互相爭論?胸中那把混雜著憤怒和悲痛的火焰非但燒也燒不起來,竟若隱若現地慢慢熄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的情緒,一句照理說無論如何也不該在此時此刻出現的話,竟不由自主從趙平予的口中脫口而出,“對…對不起…”

“為什麼對不起?”

聽趙平予這話出口,雪青儀帶著頗有些意外的表情望向趙平予,她原本有點兒緊張的心情,卻在聽到這句話後緩和了下來。光是聽到這句話,已讓雪青儀喜出望外,能這麼平靜的說出話來,至少代表著趙平予的心已慢慢接受事實,兩邊總算可以開始溝通了。

“因為…因為…”

想到了那時下山後兩人隔著車簾的對話,趙平予胸中不由得一痛,那時的他為了幫尚光弘等人開脫,拚命地將雪青儀的怒氣轉移開來,移到了天門頭上去,他心中想的只是如何嫁禍他人,竟完全沒感覺到雪青儀滿腹的悲慟和自責,直到現在自己也感受到一樣的別離之苦,趙平予這才感受到,當日雪青儀在車上究竟是什麼感覺。“那時候平予…平予不知道,只以為自己是…是替天行道,竟…竟毀了雪姑娘的幸福,還…還拚命把這件事推到天門楊巨初的頭上去,只為了…只為了轉移目標,到現在…平予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感覺…對不起…真的…”

“知道就好。”

聽到趙平予的話,雪青儀的心中不由微微一震,看來就和她所想的一樣,趙平予雖經過這般痛切的挫抑洗禮,但他的心仍是溫和善良如昔,就如當日為藍潔芸所愛時一模一樣,雖說對這回的大挫仍不免沮喪,看來還沒辦法靠自己振作,但總算已回覆了以往的心情,這樣至少話還說得下去,“這段日子,青儀雖說人一直待在天山,心卻留在武林,一直想著該怎麼為他報仇,一直都在想…經過這回的事,你是不是…是不是也想參加青儀報仇的計畫?”

“這…這個…”

如果換了石門初掩時候的自己,趙平予只怕是想也不想的立刻答應,但他胸中的激烈恨火,經過這幾日的沉澱之後,已慢慢地回覆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