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徐元文卻搖了搖頭,道:“當初,我也是這麼認為,可後來舅父卻對我說,此事另有文章。我不解,便問舅父到底有什麼文章,經他說後卻是如夢方醒,原來這事真的有不足為人道之處。”

葉方靄是越聽越糊塗,百姓激於閹黨迫害忠良而憤起抗爭,此事江南士紳人人傳誦,怎的徐元文的舅舅顧炎武說這事還有不足為人道之處?

“首先,魏忠賢為何要抓周順昌?”

“魏閹行事,要何理由,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而矣。”

“要這麼說也對,問題是魏忠賢抓周順昌,並不是抓蘇州百姓,更不是抓那五義士,這些人為什麼要和諸生一起反抗呢?而且,抓人的是天啟皇帝下的聖旨,來的又是緹騎錦衣衛,這和百姓有什麼關係?百姓難道真是激於義憤,自動聚集到衙門要和官府抗爭不成?”

“徐兄的意思是?”

“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我舅父的意思。我舅父對我說,百姓並非激於義憤,因為這件事和百姓的利益根本沒有關係,他們不可能為一個不相識的官員和官府對抗的。而能聚集這麼多人,激起如此大的民變,這背後乃是有人組織,有人指使,不然,百姓吃飽撐的冒著殺頭的危險和官府抗爭?”

聽後,葉方靄愣在那裡,細細琢磨徐元文所說,漸漸也是品出點不對來。是啊,若不是有人指使鼓動,百姓怎的就能聚集起那麼多人,又怎的知道官府裡來了緹騎要抓周順昌呢。

“我先前聽了也覺不可思議,後將西銘公的文章反覆再讀,這才發現西銘公早在文中將事實道明瞭。葉兄可記得文中有吾社之行為士先者,為之聲義,斂貲財以送其行,哭聲震動天地這句?”

“是有這麼句話。”

“吾社是什麼?便是復社前身應社也!“行為士先者”,說的是應社骨幹楊廷樞和文震亨等人充當這次行動的骨幹,楊廷樞是應社元老,地位僅次於張溥和張採,文震亨和他的哥哥文震孟都是一時俊傑,也是復社的中堅,文氏兄弟的曾祖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文徵明,文家在蘇州極有勢力。另外上書要求厚葬五人,以旌其所為的是東林黨人;請於當道,要求厚葬五人的是太僕寺卿吳因之,翰林修編文震孟和姚希孟。文震孟和姚希孟都是東林黨人和復社成員,也都是朝廷大員,兩人還擔任過崇禎皇帝的日講老師,姚希孟是文震孟的外甥,這些,你恐怕不知道吧。”

“小弟還真不清楚這些人的關係。”

葉方靄苦笑一聲,雖都是崑山人,家境也屬大戶,但對於前明朝堂那些大人物的關係,他還真及不上徐元文。心中暗歎一聲,畢竟是大儒顧炎武的外滲,果真是家學淵博。

徐元文沒想到葉方靄在那自愧不如自己見聞廣,只在那道:“山墉街五人墓碑都是哪些人出錢修建的?那墓碑上都刻的清楚,吳因之、文震孟、姚希孟、錢謙益、瞿式耜等人絕大多數是東林黨人或親東林的人士,另外為五人撰文的是應社和復社的創始人張溥。所以這件事從頭到尾不過是東林黨人利用百姓對抗魏忠賢而矣。這件事其實葉兄應該能夠猜到來龍去脈,說白了,被抓的周順昌是東林黨骨幹,而策劃營救和指使百姓衝擊官府的都是東林黨人,他們的目的便是透過製造****,嚇阻朝廷抓捕東林黨人。正如張溥在文中所說:“卒以吾郡之發憤一擊,不敢復有株治;大閹亦逡巡畏義,非常之謀難於猝發。”

說到這裡,徐元文忽的冷笑一聲,“那五個主動受死的所謂義士中,周文元其實是周順昌的轎伕,另外四人或為牙伶,或為夥計,或為販夫,都是些身份卑微之人,這等人的命可不值錢,朝廷問罪,東林黨人自己怕死,便花錢買這五人頂罪,事後再好生宣傳,倒是個好打算。”

葉方靄嘆口氣,道:“也許,事情真如徐兄所說,可歸根結底,徐兄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