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狀的欺侮人。

我把小琪叫醒,讓她喝了牛奶,替她洗澡,換衣服,再把零零碎碎的東西收拾好。我的氣消了一半,世界上大部份的女人,日子是這麼過的,阿眯說得對,各人的命運不一樣。每天要在家做多少工作,健是不會知道的,也不需要解釋。

阿咪家的整潔,阿咪的生命是她自己的,阿咪單獨住一層房子,她那張三尺半的床可以獨眠也可以邀請朋友,婦運是什麼?請看看阿咪。

我嘆口氣,像我這種女人,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白白中學畢業,又再念了三年書,如今還不是落在小家庭中發呆?

我睡了。

第二天我計劃了一下,想出去工作,至少賺來的薪水夠傭人開銷,我便有點存在價值,在外頭工作,不會追不上時代。我決定找阿咪幫幫忙。

結婚以後,簡直連一個朋友也沒有。人家到我家來,我拿什麼招呼他們?我出去見他們,一沒有時間,二不夠開銷,三兩年下來,什麼朋友都不見了。

我對阿咪有種信心,她會聽我的傾訴,她會替我分析,她不會取笑我。

她中午時分出來見我的。

天氣比較和暖,她穿件白t恤,淺藍褲子,白毛衣搭在肩膊上,仍然是精神奕奕,她一坐下來便把來意說明,阿咪想了好一會兒。

「找事做?普遍薪水是很低的,現在你除了教書,沒有什麼事可以做,寫字樓朝九晚五,收入買衣著還不夠,又何必呢?」

我說:「我非出來工作不可。」

她說:「我實在沒有這個能力幫你。」

「我知道不是一天內可以做得到的事,你替我留意點。」

「美琪,最好的職業是家庭主婦,不必看老闆面色,不必理物價飛漲,不必理會權力傾軋,不必擔心開銷打哪兒來,丈夫便是天是地。」

「那是嫁了好丈夫!我這個並不見得有多好。」我氣憤。

「慢慢就好了,你總得給他一個機會,他那種工作升職的機會很高。」

我低下頭,「你替我留意留意,你人面比較熟。」

「好的。」阿咪嘆口氣,看看腕錶:「我要去上班了。」

我們站起來,又是她付的帳。

阿咪轉過頭對我說:「你大概不知道職業婦女是怎麼一回事,要不要來看看?」

我跟著她到寫字樓去參觀。

一進去覺得佈置美極了,很多人伏案工作,整齊美觀,令我嘆為觀止,我跟著阿咪走到一張寫字檯前。

阿咪說:「這便是我的地盤。」

我有點詫異:「怎麼?你難道不是坐在一間房間裡?」

「當然不是,」她笑,「你弄錯了,我不是大人物。」

有一個外國人推門出來,看我一眼,隨即與一個女秘書模樣的女孩子爭論起來,那女孩子據理力辯,但是洋人堅持己見,終於她屈服了。

氣氛弄得很尷尬,但是眾人彷佛聽若不聞,忙著打字速記,拉抽屜取檔案,走來走去,做得不亦樂乎。

我很替那個女孩子尷尬,這種事一個月發生一次也已經太多,阿咪卻鎮靜的叫我坐下,給我一疊雜誌,叫我慢慢看。

「你多觀察我們這些可憐的職業女性。」她微笑說。

然後她開始工作。

有時候這些女孩子經過,她們會給我投來奇異的一眼,我如坐針氈。她們的打扮時髦:爆炸裝、靴子、長裙,我呢,不大不小的褲管,平底鞋已經舊了,臉上沒有化妝,我比不上她們。到底出來做事的人是不一樣的。

我沉默地翻著書,我還能做什麼呢?

阿咪打電話,交待工作,清理昨日的事,聯絡。

我低聲問:「阿咪,我不想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