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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一樣的希望,五顏六色地飄在空中,一個一個破滅,連先前那些漂亮的顏色都是藉著太陽反射來的,底子是透明、虛空,不留痕跡,優美短暫。抬頭看看天空,安靜得似乎什麼都沒發生。
米雯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抱孩子,哭喊著聲嘶力竭,指著醫生的鼻子大罵,“你們這些沒有良心的東西,把我的孩子還給我,還給我啊!是你們害死了他!還給我!”徐偉良抱著她,這個時候他是她的依靠。緊緊地抱著,幫她把亂了的頭髮整理好,“那是壞孩子,咱們不要了,不要了寶貝!”米雯茫然地看了看徐偉良,“我要我的孩子啊!”無論抱得多緊,米雯都無法平靜下來,床上的被子踢到地上,枕頭被咬開一條縫,裡面的蘆花到處都是。曼麗差點被熱水瓶子砸到腳。
醫生給她打了一針,米雯在昏睡過去之前聽見醫生對徐偉良說,“那嬰兒存放在標本室了,以後給其他產婦留個案例”。我們都是病人,傷痛時落淚,失去時發狂。那些傷口,記得在月光下好好端詳。倘若治好,留下一道醜陋的疤,提醒著,看,這裡流過血,受過傷。不肯癒合的,隨它在空氣中裸露,結成血痂,撕開,又是新的傷口。
睡在旁邊的徐偉良今天累了,睡在自己床上的曼麗今天累了,王媽也睡得沉沉。米雯不累,她爬起來,光腳踩在地上,沒有聲音。她越過走廊,披著頭髮,像個正常的病人一樣走著,下面縫了針,卻已經感覺不到痛。
在看到那塊標本室的牌子時,米雯欣喜若狂,彷彿聽見裡面孩子微弱的哭聲。
“媽媽來救你了,別哭”。門鎖住了,米雯忍住眼淚繞到前面花園,假裝在散步。有刺藤劃破腳上的皮,絲毫不在意。
從陽臺上艱難地爬上去,窗戶竟然沒有關,落地,摸索著牆上的燈。
燈光如白晝般刺眼,米雯的尖叫聲順著窗戶往外蔓延,聽到的人都皺著眉頭,怎麼會有這麼慘的聲音?米雯一聲比一聲淒厲。
她看見一屋子的死嬰,全部裝在玻璃瓶子裡,有些嬰兒的眼睛睜開著,對著自己笑。有雙頭的,有雙身的,有半個腦子的……
她找不到。滿屋子的死嬰,哪個是自己的孩子?順著日期一一辨認,顫抖的手撫摸著那些與自己陰陽相隔的小生命。
她看到了自己的孩子,皺紋滿臉,手腳烏黑。他沒有看媽媽,他只是看著前面,可前面又有什麼東西可看?無非是白天與黑夜。
值班醫生帶著護士聞聲到了標本室,徐偉良與曼麗也到了。米雯躺在地上,醫生一檢查,死了,怪老頭嬰兒的藥水瓶被砸碎,房子裡盡是刺鼻的味道。
米雯的手裡抱著那個滑溜溜的孩子,頭小小的,依偎在她胸口,衣服半敞開著,大概想喂他吃奶。
米雯手腕處往外流血,插著一塊尖銳的三角形玻璃。
她是個勇敢的女人。
嬰兒背朝天,小小的臀部上一塊大胎記,等曼麗辨認出來的時候徐偉良已經搖搖欲墜。胎記很明顯,上面一個口,下面一個天。合起來就是吳。
吳,吳,吳,吳美娜的吳,她還是不甘心,她要投胎到徐偉良身邊,做個嬰兒,讓他從她小時候開始就不得不愛她,要的是那種天經地義明正言順的愛。
吳美娜沒有好運氣,生來受苦,死亦壯烈,輪迴中煎熬,來生也悲涼至此。
曼麗哭了,看著醫生抬起米雯的屍體往殮房走。
如果人的記憶是篩子,曼麗願意永遠漏掉這一幕,慘痛,揪心。此時的窗外夏意濃濃,蝸牛知道要下雨,順著花盆爬到葉子上仰望夜空,螢火蟲也期待著夏天的到來,還有青蛙與蝴蝶。
曼麗覺得今天不算是個好日子。
第二十四章 … 全文閱讀
徐偉良收拾東西,伊玲也要回去了。曼麗到電臺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