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著自個的目的地走去。

“小妹,去小店買一斤燒酒回來,順便買一包蘿蔔乾回來。”保仁對剛放學回家的小女兒吩咐道。

()

“嗯。”被叫做小妹的小女兒雨芳進屋拿了一個酒瓶,問父親要了八毛錢,一步一跳得跑出去了。“小心,別打掉了,”保仁話沒說完,小妹的人影已看不見了。

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的章保仁家是老大房生產隊最大的家庭。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已是壯勞力,自己種種那幾分自留地,老太婆還在隊上養蠶,一年四熟蠶也可爭兩百個工,小日子過得還殷實。要數經濟實力,保仁家在老大房隊該是數一數二的了,他家是平時有事沒事能打斤酒喝的殷實家庭。

章保仁端著祖傳的紫砂茶壺,坐在靠門的老藤椅上,嘴裡叼著“大鐵橋”牌香菸,咪著眼望著陰沉沉的天空中稀稀拉拉的雨絲,發呆似的一動也不動。下雨是他盼望已久的了。剛種沒幾天的長豆、絲瓜、茄子、香瓜、團瓜等多麼需要水啊。至於孩子們淋溼衣服那還不是小事一樁嗎,買斤酒喝就沒事了。憑著他多年的經驗,這次的雨不會只下一兩天的,久旱必有久雨嘛。他把目光轉過來,停留在自家的一張老式硬木長臺上,似乎又見到了自己四十五年走過的不平凡的創業之路。

五十五年前的五月初八,自己被父親領著從興化縣來到章家時,緊緊地拉住父親的手久久不放。“兒子,咱家實在是窮,養不起你了,你到章家尋條活路吧。”父親甩掉了保仁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儘管保仁一個勁的哭喊,但他從此就再也沒有見到過自己那人高馬大的親生父親,章家老人害怕他逃走,就給他取下了“保人”的名字,他呢,也慢慢感到在章家的生活比在自己家過得好,章家老人也很疼愛他,因此,他就逐步打消了回去的念頭,一心一意的在章家做兒子、頂門戶,娶老婆、生孩子,給章家二老送葬,苦苦掙扎五十五年,才爭得了今天這份不算寒酸的家當。一間三進的磚木結構住房,一房齊全的傢俱,五個齊整而強壯的孩子。這其中的辛酸苦辣只有保仁心裡明白。

保仁結婚那年,東洋人剛投降,刮民黨的金圓券一夜之間就折掉不知多少。結婚隔夜裡準備的結婚用的錢,到第二天變成了一堆廢紙,義父急得乾瞪眼,義母哭得眼睛通紅,幸虧老丈人體諒,不然連親也成不了了。因為那次打擊,義父在保仁婚後一個月就得了毛病,一睡不起,三個月後就歸西去了。自己就真正成了章家的頂樑柱。二畝薄地要侍弄,每年二石米的租子要交,這樣稅、那樣捐把保仁拖成了皮包骨頭的瘦猴,巷上人給他起了個外號“瘦猴”,直到如今變成矮胖子了,人們仍喊他“瘦猴”。這是後話,以後再表。要不是解放,也許今天保仁就不在世了。那年得了傷寒病,如果沒有合作醫療,哪有那麼多錢來治?現在三個兒子、兩個女兒除最小的以外,其他幾個都在掙工分了,自己也可以侍弄侍弄自留地,賣賣蔬菜弄點開銷錢,享幾天清福了。但使他頭痛的是大小子雨倫二十五歲了,還沒有物件真是急死人的事,那小子人老實,雖然在公社輪窯上幹活,可就是不想老婆。

保仁老頭正想得出神,他老婆荷珍在裡邊喊,“老頭,快進來幫我燒一灶火”。

“唉,來啦。”保仁老頭撐著靠背椅子站起來,放好茶壺,搖搖擺擺地走進去。坐到灶下,不聲不響的燒起火來。

“老頭子唉,今天早上我在街上碰到阿利他娘。”荷珍邊切菜,邊嘮叨,“哪一個阿利?”

“就是許巷上的那個。她跟我說她村上有一個江西來插隊的大小姐,今年二十三歲,想在我們這裡找婆家,跟我家雨倫倒還相配,阿利娘說那姑娘人樣還周正,幹活也吃苦,一點也不象城裡人,個子也滿高,我想雨倫也不小了,也應該成家了,老頭子你看━”

保仁放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