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等地,幾乎每過幾天便會有巡夜的衛兵被襲擊,以至於軍中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已經決意逃回西陸。拉丁人自然不甘示弱,對捉住的刺客紛紛處以極刑,並將他們的屍首懸在城門口以儆效尤。

作為回應,針對拉丁人的報復性刺殺愈加頻繁、手段也加倍殘忍。神官和十字軍不再是唯一的目標,無辜的朝聖者也未能倖免。

十一月二日,獅心軍團的副將與屬下飲酒歸來,這一隊英格蘭的精英戰士眾目睽睽之下死在了亞實基倫城最繁華的主街上,無一倖免。像是為了嘲諷副將方才貪杯,刺客還用鋒利的匕首劃開了他的肚腸,塞了他滿口的穢物。

而菲利普本人也險些在歸城途中遇襲,若不是駐守錫安的聖殿騎士及時趕到,法蘭西王可能就要成為金雀花皇室第一位光榮的殉道者。

十字軍貴族們對此傷透了腦筋,只得命令各大城市入夜便實行宵禁,隨意走動之人格殺勿論。

雖然迦南暗處的局勢劍拔弩張,眾人此前好歹還能自我安慰,感嘆所幸錫安城內還稱得上安全。然而今日新主教的死,無疑給所有人敲響了警鐘。

既然布林死士已經滲透入聖城,誰知道下一個刀下亡魂會是誰?

“我知道了,”西莉亞立即答應下來,“彼得爵士,麻煩您去通知車伕,再將瑪麗找來。”

“可我不能留您一個人在這。”騎士彼得卻面現躊躇之色。

盧克看了這彼得一眼,語氣平靜地下了定論:“您回來前,我和我的同伴會負責聖女大人的安全,請您放心。”

彼得敬畏地看了一眼聖殿騎士肩頭的八角十字,卻沒立即答應,而是再次向西莉亞徵求意見:“聖女大人?”

西莉亞哂然勾勾唇,想也沒想就自嘲了一句:“如果真的還有布林刺客在附近,我會大聲向您呼救的。”

彼得顯然對聖女時不時的揶揄習以為常,默默行了個禮就疾步離開了。

盧克隱忍地抿抿唇,眸中到底流露出些微的不讚許,五官也繃得緊緊的。他似乎有些介意西莉亞隨意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但他最後還是保持了沉默,只無言地與同伴侍立在西莉亞身側。

鮮血的氣味漸漸黏稠,西莉亞覺得有些透不過氣。她咬咬唇,試探性地問盧克:“那把匕首……能讓我看一看嗎?”

金髮綠眸的青年明顯猶豫起來,西莉亞便急急在他婉拒前補了句:“我只想看一看,不會碰的。”

聖女話都說到了這份上,盧克也無從拒絕,只得將覆蓋兇器的亞麻布再次展開。

西莉亞方才只是匆匆一瞥,如今定睛打量才發覺這沾滿血汙的匕首竟然極為精巧。刃面上淺淺鏤了異域風格明顯的花朵圖案,浸透了鮮血反而輪廓倍加清晰,豔麗得搖曳。與之相較,刀柄較為樸素,只在邊沿刻了一行玄奧的文字,倒像是什麼紋咒。

西莉亞只看了一眼這意義不明的圖樣,神識卻像是猝不及防地被刺穿,她的頭腦因為劇痛一片空白。

短暫的混沌過後,西莉亞費力地睜開眼,發覺盧克已然到了面前。他靠得很近,一手搭在她的臂上穩住她,眼中是難掩的驚惶。

兩人的視線就這麼近在咫尺地膠著了須臾。

西莉亞一瞬間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去年初冬的那個雨天。就彷彿兩人道別後什麼都沒有發生,就好像他們真的只是短短几日未見,根本無需回憶便能將那些未盡卻熟稔於心的話語如實傾吐。太多的情緒在這一眼裡噴薄欲出,只要再多一刻便會失控。

青年的瞳仁飛快收縮。他率先回過神,匆忙收手向後退了半步,生硬地問:“聖女大人,您沒事吧?”

“只是突然有點頭暈,也許是這裡空氣不好。”西莉亞搖搖頭,方才的不適稍縱即逝,甚至連偏頭痛都沒留下。